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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风光锦绣,看着如兰幸福美满,会比

    杀了她还难受,嫉妒和悔恨的毒牙会夜夜噬咬她的心,折磨的她辗转难眠。

    顾廷烨微微眯起眼睛,他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明兰的意思。

    四房五房长年处于老侯爷的庇护之下,早不懂得如何应付外头的风雨,

    下头子孙也没看见特别出息的,长房的顾廷炜读书到如今,还只是廪生。

    对比顾廷烨如今的声势,可以预见的未来,定然此消彼长。

    “你不要气愤,也用不着憋屈,我们一定会过的比他们好。”明兰正

    色看着顾廷烨,语调柔软坚定,“只要让他们看着我们好,便什么气都出

    了。”

    “你真觉得,我做的对?”顾廷烨低语,神情迷离,目光中竟有几分

    迟疑,急切的望着明兰,似乎等一个保证,“弃亡母的冤屈于不顾,只为

    自己……?”

    “你做的对。而且,婆母的冤屈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明兰异常坚定

    的点点头,“你可以为她请封,为她建祠,请德高望重的族老为她重新立

    谱,让顾家以后的子孙都知道先白氏夫人于顾氏的恩德。要知道,顾家以

    后的话,由你说了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多少失败者的故事被淹没在尘封往事中。

    以后,顾廷烨要怎么光耀赞美白氏都可以,说的难听些,以后那些混

    蛋必然还有求着顾廷烨的地方,到时候,索性让他们组团去白氏灵前磕头

    忏悔好了。

    “说的好。”

    顾廷烨目色一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面上的迷惘渐褪,嘴角复又自

    信,缓缓绽开沉静的笑意,“该怎样坐,我就怎么做,不用为了那些不值

    得的人,绕路另走。”

    明兰知道他想开了,连连击节称赞,表示对他的英明抉择热烈欣赏。

    他俊目如星,朗眉修眼,静静凝视明兰,轻轻抚着她柔嫩轻软的脸颊。

    明兰顿时脸红了,忍不住去看窗外。

    他自不觉,侧过英挺的面颊,微笑的端丽如画。他低声道:“你真好。”

    明兰脸更红了。

    随即,忽的长袖一展,明兰还没意识到,便被密密的拢在他怀里,鼻

    端嗅着熟悉的男人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沉水香,褐金丝线缠绕的袖口,如

    葛藤枝蔓依附着蝉翼薄纱。

    沉若羯鼓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低声道:“我要你,在这府邸之

    内,在你闺阁之外,凡尽我所有,以我所能,事事皆要如你意,顺你心。”

    明兰被宽大的朝服袍袖罩得满头满脑,什么也看不到,暗自默念十八

    遍‘男人的甜言蜜语信不得’,却抑制不住心头扑扑乱跳。

    待他更衣离去后,明兰还趴在软榻上,窗台上放着的一盆青郁水嫩的

    君子兰幼苗,她望着微微出神。

    他那么聪明敏锐,阅历丰富,什么道理想不明白,什么利益关系又理

    不清,可是,再充分的道理,总要要先过了心里那一关。

    顾廷煜终究还是有些本事的。

    她想的出了神,慢慢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是今早从他的衣物中掉出

    来的。

    “……子不教父之过……生性直率真挚,今日之顽劣,尽是吾之过错

    ……不知身在何处,思念甚矣……万望兄长照拂一二,不叫此子困于寒暖

    危殆……拜之谢之,恳求……”

    纸张微微发黄,纸质脆弱已极,似被反复揉皱后,又展开压平的,上

    头的墨字有几处圆圆的皴皱水迹,一滴一滴的,晕染开那苍老颤抖的笔迹。

    她忽然心头微微发疼,钝钝的疼。

    其实,他是很好很好的。

    148做了非出己愿的事,顾廷烨心里终归不痛快,明兰少不了好言开解,

    扯些乐事来逗他开怀,她不大会说笑话,只好用曝光自己幼年糗事来达成

    此一目的。一直聊到更深露重才歇下,第二日明兰不免睡晚了些,还没等

    她睡到‘自然醒’,宫里就来人宣旨了丹橘气急败坏的冲进来,明兰当即

    被活活吓醒,连滚带爬的下床梳妆穿衣,要是因为自己晚睡而耽误了接旨,

    那估计自己立刻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索性外院的郝管事颇会来事,好茶

    好点心加一火车的奉承把那宣旨的哄住了一会儿,明兰这才穿戴好珠冠霞

    帔出来接旨。

    那来传谕的内相奉的是懿旨,明兰脑袋还不甚清楚,一通骈四俪六下

    来,她只听出貌似在夸自己‘温纯娴静’‘孝悌淳雅’云云,并赏赐若干。

    宣毕,明兰连连称谢,叩谢皇恩浩荡,都没敢多看那些盖着明黄锦帛

    的箱子一眼,先紧着行贿,不着痕迹的塞了个素色锦囊过去,里头是她急

    忙之下随手抓起的一对沉甸甸的澄赤琥珀镶金环,她嫌暴发俗气,一直没

    戴。

    那内宦大约三十岁上下,生的老实敦厚,体型发福,他手法娴熟的松

    开锦囊一瞄,目中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满意,不动声色的躬身:“夫人也

    忒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一件小玩意儿罢了,我瞧着怪好看的,大人可别嫌弃了。”明兰笑

    的腼腆,这是她第一次和太监正面打交道,加倍的说话小心。

    “夫人别多礼,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小的哪敢当,夫人叫我一声‘小

    佟’便是了。”那内宦总算开了笑颜,随手把锦囊纳入袖中。

    明兰知道自己没称呼错,心下微平定,要知道有些宦官并不喜欢人家

    叫他‘公公’。

    她笑容更加和煦:“这么大清早的,劳烦佟大人跑这一趟了,可用过

    早饭了?您要不嫌弃便在舍下用些罢。南边新送来了稻米,熬了糯糯的清

    粥,配上前几日山里打来的酱熏獐子肉和小腌菜,蛮可口的,大人不如用

    点儿?”

    端庄年少的贵妇人笑容可掬,语气亲切柔缓,并无半分逢迎之意,仿

    若遇到自家亲朋,热忱的招呼吃早饭一般,纯系自然的真诚关怀。

    那佟姓内宦不由得心生好感,眉开眼笑道:“小的倒是想叨扰一二,

    可惜要赶着回宫复旨,今日便算了罢。皇后娘娘往日提起夫人,常是夸赞

    的。”

    明兰不好意思,赧然道:“娘娘谬赞了,臣妾惭愧;这么无功无劳的,

    怎么好意思领受这般重赏。”

    拍了半天马屁,这句话才是重点。

    不是她说自家的丧气话,成亲这两三个月来,她只管自扫门前雪,没

    有布施赠济过贫人,不曾进香捐钱来许愿国泰民安,也不热衷参加贵妇圈

    活动,闲来不是睡觉就是看账本,除了收宫里的赏赐时念两句‘天恩浩荡’

    之外,从没想起过皇帝皇后一家子。

    就她这样的,既没上进心又懒散,没有任何由头忽然天降重赏,她不

    免多想。

    佟内宦何等人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夫人不必惶恐。夫人虽深居

    简出,然慧名远扬。昨个儿皇上还说顾都督办事沉稳练达,颇有名臣之风,

    想来是多亏夫人贤德,以使都督家宅无扰,安心勤于王事才是。”

    明兰满是敬仰的目光望着佟内宦,这话说的,真有水平——她一个宅

    女还慧名远扬?!好比说北约是和平组织那么不靠谱。

    待送宣旨的仪仗队走后,明兰满腹心事的踱步回屋,叫丹橘打开赏赐

    的几个贴金沉香木的箱子,先是霞红,水蓝,天碧,暮霭,四色贡缎各十

    匹,宝光流动,潋滟臻美。

    丹橘一边查点,一边喜孜孜的回头:“这颜色真鲜亮,纹花也漂亮,

    待这热天儿过了,找锦织阁的老师傅给姑娘做几身新衣裳,穿回去给老太

    太瞧了,她定然高兴。”

    她一乐,就又忘记新称呼了。

    另白玉点翠金丝三镶福寿吉庆如意一柄,通体温润洁净,毫无一丝瑕

    疵。这两样也还罢了,最要命的是那十六只水天一色成套的碧澄翠玉碗,

    竟似是一整块翡翠雕出来的,每只不过三寸大小,碗边雕琢着精致的花鸟

    渔樵耕织图案,托在手心里便如一汪沁凉的碧水,流光四溢,目眩神移,

    这般稀罕东西,估计价值好几个城。

    小桃看的两眼发直,躲得离那套翠玉碗远远的,生怕有个碰碎蹭裂的,

    就是把她卖上十八次也抵不过,只敢站在十步开外咽着口水看。

    “你个没用的!”丹橘狠狠瞪了她一眼,颤着手指把翠玉碗一只一只

    小心翼翼的放进丝绵厚绒铺的匣子里,这才松了口气,又叫碧丝和秦桑把

    锦帛送去库房,自己亲把玉如意和翠玉碗锁进明兰里屋的壁橱柜子里。

    明兰心如猫爪,坐立难安。

    司令无缘无故给杂牌兵团补充弹药装备,那十有是忽悠你去等集结

    号;领导无缘无故给你好处,是为了叫你多出力工作;男人无缘无故给你

    好处,泰半是外头做了亏心事。

    那皇家呢?或者说,其实是有缘故的,只是她不知道。

    “小桃!”她霍的站起,提高声音,“去请公孙先生。”

    这个时辰,不知能不能请到公孙白石。

    自对科举死心后,他便决意要做个身在乡野心忧朝堂的隐士,既是隐

    士,自得有隐士的派头,例如,睡觉要到日上三竿,看书要半躺半靠,吟

    诗最好是披头散发,写东西一般是半夜,他仰慕的是嵇康之流的魏晋名士,

    可惜胆量不足,不敢真的脱光光裸奔或去人家坟头上唱歌,最多不过是卷

    起两条袖子在自己小院的粉墙上练狂草。

    因森严的礼法所限,没能更好的用实际行动向偶像们致意,他一直很

    痛苦。

    顾廷烨听了明兰对公孙白石的这番‘深刻理解’后,当时就笑的直不

    起腰来,大觉与明兰心有戚戚焉,在他看来,公孙白石其实是叶公好龙。

    那些魏晋名士何等狂放不羁,放浪形骸,三天两头喝的酩酊大醉胡说

    八道,而公孙白石看似随性散漫,实则节制谨慎,见人防备三分,遇事只

    说半成。

    为了保证邀请效率,明兰派了孔武有力的小桃去;想了想,鉴于这次

    是要请教人家,还是客气些比较恰当,明兰又叫了崇敬文化工作者的若眉

    跟上去。

    偏花厅临水而建,四周以槅扇围拢,宾主双方各行礼数后,便隔着一

    张条桌各自坐于两头的圈椅上。明兰屏退一干人等,丹橘应声退出后,把

    闲杂仆妇丫鬟隔开二十步。从大敞的四面扇窗,外头只能看见里面两人远

    远对面而坐,外加水声风声,却不能听见里头讲了什么。

    这个创意她想了很久,大受顾廷烨赞赏。

    寒暄几句后,明兰开门见山的发问:“先生可知今日一早,宫里来颁

    赏赐了?”

    公孙白石晃悠着折扇:“适才夫人身边的人已告知我了,在下这里恭

    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明兰捏着帕子,顾不得面子,急道:“应该不是为着我,大约是都督

    的缘故,可我又猜不出到底为何?特来请教先生。”

    公孙白石满脸的老褶子都愉快的扭做一团,折扇挥的加倍起劲:“夫

    人多虑了,这定是皇恩浩荡,夫人美名直达天听,福泽深厚之故。”话虽

    这么说,可他眼里明显流露戏谑之意。

    明兰连续被噎了两下,她咬着唇,强力忍住想挠花这老家伙脸的冲动,

    虽然他的老脸已经被皱纹纵横经略的十分花哨了。

    高智商人才,简称高人,这种罕见而神奇的生物一般有种通病,就是

    喜欢故作高深,在老实回答问题之前,总要狠狠吊你一番胃口,不知当年

    刘皇叔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没一巴掌拍死那个爱摇羽扇的家伙。

    调整下思绪,两次深呼吸后,明兰正色而问:“几位叔伯兄弟行事不

    慎,犯事未有说法,都督已向圣上求情宽宥,敢问先生,您可赞成?”

    “……夫人问的好。”公孙白石终于不再打趣,他缓缓收拢折扇,

    “这些日子,我屡次劝说仲怀去向圣上求情,仲怀直至前日才应允了。”

    明兰肃了神色,端正的站起道:“都督和先生所虑之事,想必甚为要

    紧,这本非我一个妇道人家该过问的,奈何如今事已延及内宅,明日我还

    要进宫谢恩,吾唯恐将来在外有所言误,万望先生指教。”说完,她朝公

    孙白石深深福了一福。

    公孙白石立刻站起,微侧避身,恭敬的拱手道:“夫人过谦了,夫人

    温雅谦和,治家有方,堪称仲怀之福,夫人但有所问,老朽当知无不言。”

    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发觉她是个极自律的女子,她明明十分受信任

    宠爱,却从不越雷池一步,但凡与朝政大事相干的,她一句也不会多问

    (其实她是懒)。

    顾廷烨权柄甚大,但纵然每日上门巴结逢迎之人不断,她也从不拿权

    牟利,或趾高气扬,待谁都客客气气,谦和有礼(她是没受贿的胆儿)。

    两人再次坐下,明兰沉思片刻,发现提问也是个难题,该从哪里问起

    呢?

    “先生为何劝说都督为侯府求情呢?”这个切入点似乎不错。

    公孙白石捋了捋颔下稀疏的胡须,缓缓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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