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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怕是

    她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告状欲|望,不等房妈妈问上门来,她早在寿安

    堂偏厢抱厦等着了。

    “寻常新婚夫妇亲热些也是有的,可哪有他那般的!……也不管有人

    没人,一瞧见姑娘就跟那山坳子里的狼似的,嗷嗷的两眼直放绿光,一没

    人瞧着就动手动脚,白日黑夜的胡闹!”崔妈妈轻拍着桌子,咬着牙,

    “姑娘身子才长开呢!怎好……这样?!”

    房妈妈听的目瞪口呆,神情有些尴尬,若不是她素知崔妈妈性子寡言

    耿直,怕是不肯信的:“六姑爷都这个年岁了,还毛头小子似的,房里…

    …难不成也没个人?”

    说到这个,崔妈妈总算气平了些:“可怜姑娘这几日也没功夫管事,

    不过我出去团团问了一圈,姑爷原有的一房姨娘和一个通房都留在宁远侯

    府了,说是过阵子再接来。六姑爷忙碌的很,整日的在外头办差,并不怎

    么回府,是以府里还算清静,只有个叫‘凤仙姑娘’的女子住在偏院,听

    说是什么将军送来的。我不曾见过,听闻姑爷……没怎么理会过她。”

    房妈妈听了,也不知是喜是忧,隔了半响:“姑爷宠爱姑娘是好事,

    可是……”她也不知怎么措辞,最后只能道,“还是回了老太太罢。”

    ……

    盛老太太性素喜静,从不爱叫七大姑八大姨在寿安堂聚会喧闹,因此

    一干亲戚便在王氏的正院坐等吃茶,顾廷烨和明兰直进了正堂,只见康姨

    妈夫妇,允儿,墨兰,如兰,挺着大肚子的海氏,还有长梧,长柏,长枫,

    长栋,梁晗,文炎敬,袁文绍,俱在那里。

    大家互相见了礼,明兰便和顾廷烨先进了东次间,盛紘和王氏正坐在

    临窗炕床上,含着笑容受了他们俩的跪拜磕头。

    王氏笑容可掬的望着顾廷烨,道:“我家明兰,没给将军添麻烦吧?”

    闻听此言,对旁的盛紘身子僵了一僵,他真佩服自己这位太太,除了

    华兰,剩下三个女儿三朝回门,王氏全都用一样的台词开场。

    差别不过是,对着梁晗,她是吊梢着眉毛,一脸收债的口气冷哼:

    “我家墨兰没给你添麻烦吧?”对着文炎敬,她是火热着眼神,一脸热切

    期盼的柔和威势:“我家如兰没给你添麻烦吧?”最后对着顾廷烨,她半

    含讨好,半带敬畏,口气绵软。

    盛紘无语。总算明兰是他最后一个女儿,是以,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

    这话了,谢天谢地。

    顾廷烨的回答很上道:“明兰知礼懂事,温雅恭顺,家中老少极是喜

    爱她。”

    明兰低着头翻白眼,她私以为,这两天她最精彩的表现全在床上了。

    “……瞧你们一个个成家立室,为父也放心了。”盛紘捋着胡须,朝

    顾廷烨微笑道,“若以后我和她母亲都不在京城,你可要多担待明兰这孩

    子。”

    “父亲……您要外放了?”明兰心头一动,轻声道。

    盛紘满意的看着明兰,要说他这女儿的确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

    他笑道:“你大哥哥在翰林编修已满期,前几日传来消息,不是授侍读侍

    讲,便是入六科为给事中历练历练,我们父子同朝为官多有避讳,还是老

    父让一让罢,哈哈……”

    他这话虽是朝明兰说,眼睛却是看着顾廷烨的,顾廷烨心里透亮,沉

    吟片刻后道:“岳父所虑极是。翰林院清贵,进讲经史,草拟机要,六科

    给事中务实,抄发章疏,稽察违误,俱是位卑权重之所。则诚舅兄为人慎

    敏,不计哪处,必能应当。”

    盛紘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后神色更加和蔼可亲,携着顾廷烨又多说

    了好些话。

    明兰明白盛老爹的打算,盛家若能出一个阁臣,那就身价百倍了。据

    她所知,进内阁大致有两条路,一条是由进士入翰林,从皇帝身边的侍读

    侍讲一路熬资历到翰林大学士,直至入内阁,还有一条是翰林庶吉士期满

    后,入六部或六科实力办差,再一路熬资历升职,期间或可能外放一两任

    历练,然后累积资历直至六部侍郎或尚书,接着就可能进内阁。

    长柏行事内敛谨慎,本来他的顶头几位上司大学士都是海家门生,有

    他们照看平步青云定是无虞,谁知在‘申辰之变’中几乎全军覆没,是以

    盛紘需要顾廷烨稍微表个态。当今天子强势,长柏又根正苗红,科途正当,

    纵算没有内阁人脉,只要皇帝心里有数,什么都好说。

    明兰心底默念,这就是家族的力量!在不断联姻中结成势力,古代贵

    族阶层中,再没有比血亲姻亲更直白有力的权势纽带了,听着很庸俗可笑,

    但却是真理。

    古代礼法以宗族为单位,讲究举贤不避亲,因为一人犯错,可能牵连

    三族,范围宽些要九族,运气不好碰上个别特有性格的皇帝,第十族的学

    生老师也可能炮灰。既然注定要一起倒霉,自然要有福同享。是以,只要

    亲戚不是太烂,或有才能,帮人就是帮己,相互提携,帮衬,家族才能前

    后相继,长盛不衰。

    贾史王薛四家覆灭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四个家族自第三代起就全都

    后继无人,没一个能拿得出充场面的,贾家好歹出了个贵妃女儿,王家多

    少有个官至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唯一能读书的贾珠早早挂了,其余呢,

    为几把扇子弄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贾赦?打死人的薛蟠?勾搭王爷男宠的贾

    宝玉?惹祸生事倒是一个比一个能。

    没有后继者的家族,衰败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兰能听懂,所以安静待着,王氏却不甚明白,不禁有些无聊,她本

    想摆摆嫡母派头,当着显赫女婿的面教训明兰一番,可却被盛紘抢去了话

    头,从国家命运到民族前途,一句接着一句,她始终插不上嘴。

    好在过不多久,外头正堂上等着的众人就涌了进来,袁文绍和长梧等

    人笑着进来起哄,言道酒菜都快凉了,盛紘瞧着也说的差不多了,便笑着

    随众人到外头吃酒去了。

    明兰则被女眷们拉着在内堂宴饮,丫鬟们摆上供七八人坐的如意黑漆

    木圆桌,待上菜后,大家围坐着边吃便说笑起来,王氏拉着明兰坐在身边。

    在座都是妇人,看了眼明兰这幅模样,心里俱是有数,或有艳羡,或

    有酸意,或有欣慰,各人各有深思。

    墨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明兰看,但瞧明兰一身大红真丝织金鸾凤云

    纹广袖翟衣,罩着薄如蝉翼的金丝绣花团凤褙子,梳着朝天如意髻,簪着

    五凤朝阳的紫金展翅飞凤挂珠大钗,耳上缀着流苏赤金耳环,拇指大的红

    宝石明晃晃的人眼花;临出门前,顾廷烨还往明兰手上塞了六七个金玉宝

    石戒指,弄的明兰都不好意思伸出手来。

    这身装扮不止华贵显赫,且非上品级命妇不可穿戴,墨兰看的心里极

    不舒服,脸上偏要装着十分愉快,频频与明兰搭话。

    明兰忍着头晕,索性端起酒杯来转身,看着王氏的眼睛,清声诚挚道:

    “这第一杯酒,女儿先敬太太,明兰幼时病弱,若无太太和大姐姐悉心照

    料,怕这条小命早交代了!明兰这里谢过太太了!”说着,酒杯一仰而尽,

    这番话至少关于华兰部分是真的。

    王氏顿时眼眶湿润,一口喝干了酒,拉着明兰颇有几分感动,絮叨着:

    “你这孩子,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胡话!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自

    小就听话懂事,比几个大的都省心,我如何不疼你?!”情绪来了,说的

    她自己都当真了。

    墨兰脸色一白,低头不语;明兰侧眼瞥了她一下,只见墨兰装扮的极

    是庄重精致,粉黛薄施,发髻规矩,连耳坠都是严整的环形,一动不动,

    样板般标准的正室太太范儿,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疲惫紧张,眉心中间渐现

    出一道思虑的深痕来。

    明兰微微叹息,她不是想秋后算账,只是希望墨兰心里放明白些,别

    太拿自己不当外人,明目张胆的来提要求才是真的,这里先打个预防针。

    看她们母女和睦,康姨妈有些酸溜溜的:“明丫头如今出息了,以后

    家里指着你的地方怕是不少,你可要记着你母亲对你的好处,不可忘本呀

    ——!”她有一半嫁妆是折在庶子庶女手里,本想将就几门亲事算了,偏

    康家仗恃着门第显贵,穷要摆派头。

    明兰嘴角翘了翘,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如兰却不高兴了,她本是个直

    肠子的,自康兆儿嫁入王家后,她便视康姨妈为卑劣小人,若不是看在允

    儿的面上,她早说‘盛家女儿回门关你康家什么事?有事没事的上门来蹭

    饭’之类的难听话了。

    “姨妈,您说的对!六妹妹你可要记着,对你好的,就得回报,便是

    不能回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如兰一身滚粉绒边银红水绸妆花小袄甚是

    亮眼,更映着她面颊红润,气色颇好,显是婚后生活还不错。

    康姨妈神色很不自然,低下头吃酒,允儿知道来龙去脉,也深为母亲

    的作为感到歉意,长梧待自己极好,这些年来又不断帮衬康家,而自己婆

    家与盛紘家是再亲厚也不过的了,她自不愿惹人厌恶,只盼望母亲少说两

    句。

    她一边拉着如兰低声说话赔礼,一边给王氏连连夹菜,明兰看的心中

    一叹。

    海氏瞧着气氛有些僵,便出来打圆场:“前几日,母亲去袁家瞧了大

    姐姐,说那肚子比我的还大,明明月份比我小的,别是里头有两个罢?大

    姐姐常喊肚子疼,没准儿是两个健壮的小小哥儿,正在里头练拳脚呢!”

    说着,众女眷都笑了起来,王氏最是高兴,得意之极,连着喝了好几

    杯,酒色上涌,说话都大舌头了;酒过两回,外头进来一个丫鬟,在明兰

    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兰起身,笑着与大家道:“老太太怕是要提点我几句,我先过去了。”

    王氏已不甚清楚了,海氏笑道:“去吧,老太太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呢。”

    明兰笑着道辞,转身随着那丫鬟离去,一出了门便加快脚步,直奔寿

    安堂,待一脚进了大门,拐进左次间,果然里头摆了一桌子饭菜,老太太

    正坐在窗边等。

    明兰心里感动,笑嘻嘻的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摇着撒娇:“我和祖

    母心有灵犀,我就知道祖母等着我呢,特意空着肚子来的!”老太太板不

    住脸,笑骂道:“都是为了你这猴儿,等着我都饿了!”明兰扑到老太太

    怀里,讨好道:“我给祖母揉揉肚子!”

    老太太拧着明兰的脸颊:“空肚子有什么好揉的,怕还不够饿的痛么?!”

    明兰扶着老太太坐到桌边,亲自给她满满盛了一碗冬瓜排骨菌子汤:“您

    吃,您吃!”

    房妈妈瞧着眼眶发热,道:“老太太多久没这么高兴了!”

    “什么多久?!”老太太回头瞪眼道,“不过才两天罢了!”

    明兰捧着自己的小脸,一派明媚忧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哎呀,

    这么多个秋了,祖母定是想我想出相思病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谁叫我这

    么招人疼,没法子呀?”

    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了,几乎笑出眼泪:“你个不知羞的尽往自己脸上

    贴金!要脸不要!”

    明兰歪着脑袋,把一张俏生生的脸伸过来,笑道:“不要!您拿去吧!”

    老太太笑的直拍明兰,两个笑倒在一块儿。

    这顿饭,老太太一直听着明兰叽叽喳喳讲述顾府人众,一会儿说,一

    会儿笑的,明兰心里难过,知道这日以后怕不能常见老太太了,便着意粉

    饰太平,活灵活现的把新嫁的日子说的有趣好玩,好似顾家一片幸福美满。

    老太太也含笑听着,用完饭,房妈妈吩咐丫鬟把桌子碗碟都撤下,合

    上房门出去。

    “我有话问你,你坐好!”老太太肃了神色,明兰和她相处多年,知

    道她是要说正话了,连忙奉上茶盏递过去,然后乖乖坐好,等待训话。

    看着明兰极力扮出的笑容下隐藏的倦意,老太太不禁纠结,自从听房

    妈妈转述崔妈ade话后,她也十分为难,这种房帏私密之事并非旁人好过

    问的,最好看见也当没看见;老太太心绪百转千回,最终开口:“他……

    待你可好?”

    明兰努力不让自己的思路歪掉,绯红着面颊,低声道:“蛮好的。”

    您问哪方面?

    老太太开合了一下嘴,不知怎样问下去,索性调转话题:“你府里现

    在何人管事?”

    明兰迟疑了一下:“呃……这个,孙女不大清楚。”

    老太太目光中似有责备,想了想后叹了口气,柔声继续问:“你府里

    房舍园子可好?听说那儿原是先帝重臣之宅,荒废了快有十年了,是否需

    要修缮?”

    明兰一脸茫然:“唔……这我不知道。”她连卧室都没怎么出,府邸

    长啥样都还不清楚。

    老太太眼睛有些瞪大,脸色再度发黑,急声追问:“那你府里现有多

    少定产?”整ri和夫婿窝在一块儿,至少得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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