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一个星期, 轻言每天上午的大课间不知疲倦地往初三教学楼跑，几乎每天都要被顾怀盛“教育一顿”。
“你就好好在教室里休息一会，别过来了, ”顾怀盛无奈地接过来轻言给他的一包巧克力。
“哦。”状似乖巧地答应了。
第二天同一时间, 还是照样出现在他们的班级门口, 导致整个2班的学生即便和顾怀盛不熟悉, 对他的妹妹轻言也熟悉了起来。
顾怀盛一共说了四次, 轻言对他的劝告无动于衷, 在他习惯了每天大课间门口会出现的身影时, 轻言不来了。
第一天中午放学, 顾怀盛特地比平时晚出教室五分钟, 到了初一门口，轻言还是如往常一样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看见他了，立马挥着手跑过来，脸上半点异样都没有。好像忘记了今天没有过去找他。
唇抿得淡成一条线，顾怀盛点点头往前走, 过马路的时候还是牵住了轻言的手, 免得她蹦蹦跳跳出了什么意外。
顾怀盛想，她可能是今天有事, 所以才没有过来而已。
这么一想, 心里好受了许多。
第二天大课间的铃声一打响, 顾怀盛一反常态地停了笔，时而看一眼窗外, 神色不明。
十分钟过去以后，顾怀盛终于没忍住，撑着手掌站了起来，脚步有些急，一路穿过课桌间小小的空隙。
“顾怀盛！”身后突然有轻柔的女声传到耳边，一回头就看到郑玥趴在课桌上，面色虚弱地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开口：“你是要去超市吗？”
顾怀盛想起来，初一教学楼的旁边有一所小型教育超市，他的笔记本刚好用完了，可以去买一沓新的。
“嗯，”站在原地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郑玥从臂弯里抬起头，可能是因为趴在胳膊上趴得久了，脸上有一道红印凹了进去。
“顾怀盛，能麻烦你帮我从超市带点个面包吗，我早上忘记买早饭了，身体不舒服去不了超市，可以吗？”眼镜后面是一双明媚的眼，渴盼地看着顾怀盛。
能够停下脚步听郑玥的话已经是顾怀盛能忍耐的极限，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略显冷淡地点了点头。
“那我把钱给你！”郑玥没想到顾怀盛会答应，赶忙从书包里掏出小钱包，找了一张崭新的五块钱欣喜地抬起头，教室门口哪还有顾怀盛的影子。
郑玥捏着手里纸币的一角，有些怔愣，同桌已经从超市回来了，从大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牛角包推到郑玥的桌上。
“我从超市给你买的，你不是说早上没吃吗？”
郑玥又重新趴在桌上，把牛角包塞到了桌子里面，神情倦倦地望着教室后门的方向：“谢谢，我等会再吃，现在不怎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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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盛走到了初一4班门口脚步慢了下来，只站在不远处抬眼一看，便知道轻言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拐角往回走，在教育超市门口看到了轻言。
旁边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眉目顾怀盛没仔细看，只注意到两人走得很紧，手挽着手，偶尔轻言还亲昵地凑过去在短发女生的耳边说什么，然后歪着头笑得欢快。
俨然忘了前一个星期的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在哪里了。
顾怀盛往树荫下避了避，没让两人看见他。
回到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刚刚想起，顾怀盛不慌不忙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63)小说网
衬衣的袖口被人小幅度地拉了拉，一回头就看到郑玥趴在桌上，伸长了胳膊拽他的动作。
见他看过来，郑玥赶紧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回望过去，舔了舔干燥的唇。
顾怀盛有些不耐地看过去。
“那个，我的面包”郑玥尴尬地开口。
顾怀盛垂了垂眼：“不好意思，我忘了。”
“哦，没事的，没事。”
顾怀盛在位置上坐下之后，郑玥的同桌才弱弱地问她：“你让顾怀盛给你带面包了啊？”
郑玥一只手伸进桌子里面捏了捏牛角包，脸色难看：“嗯，我不知道你也给我买了。”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63)小说网
这节课语文老师讲了试卷上几个阅读的答题技巧，顾怀盛翻开笔记本准备记下来才发现，笔记本用完，没留下一页空隙。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63)小说网
揉了揉眉心。
作文是半命题式作文，“我的____”
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落下几个黑点，最终流畅地滑落一行字：“我的猫。”
我养了一只猫，搬了新家，小猫哪里都不熟悉，总喜欢粘在我身边。有一天猫儿不粘着我了，因为它适应了新环境，找到了新朋友。
没有排比没有任何修辞手法，写得一塌糊涂，刚刚一段落上句号，顾怀盛就折起了纸张，夹在了书里。
中午放学，顾怀盛还在座位上写着留下来的课堂作业。
身后两个女生在说话。
“郑玥，你不回家吗？”很奇怪地语气。
郑玥捂着肚子，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前面顾怀盛的后背，脸突然就红了，小声地对同桌解释：“我那个来了，好像弄到凳子上了。”
“那怎么办？”同桌有些为难地看着教室里还没有离开的顾怀盛。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加之顾怀盛心思并不在作业上，因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生物老师上课的时候说话，他大概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
可是并不关系。时间也不早了，怕轻言看不到他一个人走远了，顾怀盛背起早就整理好的书包站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背着书包晃晃悠悠跑过来的轻言，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跑得太急，到顾怀盛面前的时候，扎着的马尾都有些散乱了。
顾怀盛耐心地伸手替她重新绑好，低着头只把目光放在她的马尾上，声音被阳光穿过还是一片潮湿的沉闷感，像是许久没有晒过的杯子一样。
“不是和你说过在教室等我吗？”
“你太慢了！”轻言任由顾怀盛给自己扎头发，没有拉扯到头皮一点都不痛，他的手滑过耳朵的时候，感觉有些痒痒的。
“哥哥，我以后放学就跟倩倩一起回家吧，她说她和我同路。”
“倩倩是谁？”绑好了皮筋，顾怀盛走在前头。
“我的同桌啊！”
顾怀盛想起来了，就是今天和她一起的短发女生吧。
顾怀盛没说话，轻言以为他对自己抛弃了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哥哥你每天放学好晚，不用来接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追着上前好几步，才听到顾怀盛答应了下来。
不为其他，只是想到自己的目标是一中，可能接下来的时间会留在学校自习，中午就不回家了。而她又习惯了中午要午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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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顾怀盛是不是听到我们说的了？”出了女厕，郑玥难为情地抱着同桌的胳膊问道。
“不会吧，我们说的很小声了已经，应该没有听到吧？”同桌大大咧咧地不以为意。
“可是，”郑玥松开了手，满脸惆怅：“我们一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听到了！”
“我看好像是顾怀盛妹妹过来了他才出去的，你别多想了，”同桌安慰道。没注意到说完以后郑玥的脸色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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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言活泼可爱，和班里同学相处得大多不错，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优哉游哉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怀盛因为忙着准备中考，很长的一段时间午餐都是在学校解决的，回到家里有写不完的作业，能和轻言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好在轻言也知道中考的重要性，没有大事尽量听话地不去打扰顾怀盛复习。初一的课程并不紧，星期天顾怀盛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嘟嘟嘟的敲门声。
轻言扬着笑脸推开了他的房间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个女生。
“哥哥，我同同学出去玩会啊！”身后的一两个女生不是第一次来，少了点拘谨多了些嬉皮笑脸，跟着轻言喊哥哥好。
顾怀盛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键，播报英语新闻的女声戛然而止。
“去吧，早点回来。”这句话顾怀盛初三一年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说到疲倦。
最大的疲倦是心里不愿意承认的，自己并不希望她出去。
董丽和于先海不在家，她就要听他的话，不过也是表面上的，顾怀盛尝试过又一次不许她出去玩，强制要求她写完作业。
最后她闹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个没完，身后跟来的一个女生害怕地看着他，就像看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
明明知道她的眼泪都是假装，但是还是被她哭得头疼。
“去吧，注意安全。”
话已出口，那边已经擦干了眼泪，憋着笑感激地看着她。
果然如此。
门咣当一声关上，空荡的房间里又只剩下录音机里的女声了，高高低低，抑扬顿挫。
听得让人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