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报警。”
牧甜不是没有这个打算, 反正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的，知道迟芸帆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可是她也有所担忧：“我们没有证据, 就算报警了，估计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对方很谨慎，那支2b铅笔我爸拿去专业机构检测过了，上面并没有留下除了我的指纹以外的指纹。”
迟芸帆轻笑：“谁说没有证据？”
啊？
牧甜立即追问：“难道你有？！”
“我没有。”
牧甜被她的话绕晕了：“嗯？”
迟芸帆声线清浅地给出提示：“甜甜, 教室的摄像头平时是不开的……”
牧甜反应很快，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因为按照规定每个考场都必须设监控，学校提前一周调试摄像头, 文具袋发下来那天刚好是1号, 所以！”
“那个人的所有举动一直都在监控中！”
牧甜说得心口砰砰乱跳, 这么看来, 连上天都在帮她们, 如果不是她换掉了文具袋, 那么迟芸帆就要遭受这次的无妄之灾, 而自己呢，虽然遭了灾, 但因为已经提前确定要出国留学, 所以高考分数无关紧要。
另一方面, 她还在苦恼报警没有证据, 结果……监控就来了。
牧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谁都不挑, 偏偏挑上了迟芸帆，估计嫉妒心已经让她（他）面目全非了吧，现在知道阴谋没有得逞，她家小帆儿最终还是顺利拿下省状元，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当场气死过去？
不，还是先别死了，还有后账要和你算呢。
这叫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
牧甜跃跃欲试：“我现在就让我爸去报警。”
“不急，”迟芸帆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她弯唇笑了笑，眸光深之又深，意味深长道，“既然她一开始是冲我来的，那么，理应由我爸爸亲自出面去解决事情。”
她会非常期待看到他和他的私生女间接在派出所“不期而遇”的场景。
牧甜觉得迟芸帆的话有道理，这起事件毕竟不是针对她的，只是阴差阳错落到了她头上：“那我要做什么？”
“身为直接受害人的你，”迟芸帆缓缓道，“当然是要和我一起去报警。”
知道热闹有自己的一份，牧甜开心得在床上打滚：“收到，时刻待命！”
通话结束。
迟芸帆把手机放在桌上，起身下楼。
孟汀兰在卧室午休，迟行健正在一楼客厅看财经新闻，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迟芸帆在他斜右侧的小沙发上坐下，坐姿优雅，声调轻柔：“爸爸，我有件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迟行健和颜悦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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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芸帆简洁又清楚地讲述起来，迟行健没等她说完就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还有这种事？！妈的，欺人太甚，这简直欺人太甚啊！”
故意在考前调换2b铅笔，这事得有多恶毒的心才能做得出来？！他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还好女儿没有着了道，否则后果不敢想象，要是省状元没了，他还不得被那群人笑死？
这是在啪啪打他的脸啊！
迟行健从发迹至今，还没有人敢这么挑战他威严的，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缘故，骨子里的粗鄙一下暴露，他骂骂咧咧地用生`殖`器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那人此刻就在跟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掐死。
迟芸帆默默欣赏着他难得动怒的样子，然而他骂的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而且还侮辱到了迟家祖先，这是大不敬，何况她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语辱骂，而是一把能切中要害的利刃。
她适时地开口“提醒”：“爸爸，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迟行健被怒火烧红了眼，斩钉截铁道，“必须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有爹生没娘教断子绝孙的玩意儿向天借了胆，敢在背后搞这么阴的一出！”
“我先去打个电话。”
下午两点半，迟芸帆牧甜分别在迟行健和牧爸爸的陪同下来到派出所报案。
民警了解了基本情况，虽然平时处理的案件五花八门，却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报案，难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情节严重程度达不到立案标准，但舆情一旦发酵，将有不可估量的社会影响。
何况，这迟先生和牧先生都是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迟行健的语气特别激动，态度也格外强硬：“还是个学生啊，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等以后出了社会，岂不就是要去杀人放火了？”
“得亏我女儿运气好，躲过这一劫，要没躲过呢，丢了省状元，谁来负责？”
“挡人前途，就等于谋财害命！”无限好文，尽在大哥哥小说网
牧爸爸更是不甘示弱：“我女儿就没那么好运了，辛辛苦苦读了十二年的书，结果被人摆了一道，高考只考了279分！本来能考211的，现在只能读大专。你们说说，这种糟心事落谁头上，谁能吞得下这口气？”
民警的儿子也是刚高考完，从私人感情上十分理解两位父亲的心情：“请稍安勿躁，等我们先去了解清楚情况。”
受案后，民警立即展开调查取证，从三中调取监控视频，很快锁定了目标，并按照程序对其进行传唤。
肖颖在晕过去后，被送到医院急救，医生帮她检查了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说她可能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才导致的晕厥。
她大病了一场。
肖媛不知道女儿到底怎么了，问什么都不肯说，整天不是摔东西，就是安静发呆，抑郁寡欢，肖媛都不敢在她面前提高考成绩的事，生怕对她造成更大的打击。
她的分数甚至都没达到投档线。
肖颖消极了几天，状态才渐渐恢复，但她怎么都想不通，那支2b铅笔明明是有问题的，为什么迟芸帆偏偏还是省状元？难道笔被换掉了？
她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得到了解答。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肖媛又是震惊又是害怕，急得六神无主，事情的严重性超乎她的承受范围，刚好这时迟行健从外面回来了，她楚楚可怜地哭着迎上去：“行健……”
“怎么了？”这两天迟行健都没怎么睡好，满脸疲倦。
“小颖她做了件傻事。”
迟行健揉着眉心：“这次她又闯什么祸了？”
肖媛还以为像以前一样软声软语认个错，吹吹耳边风什么的，就能把事情遮盖过去，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说完，迟行健就脸色大变，接着，一个耳光扇到了她脸上。
力度之大，全然不顾情面。
从房间出来的肖颖就这样撞见妈妈被爸爸一巴掌扇到地上的画面，她歇斯底里地冲过去：“爸爸！”
迟行健面目狰狞，举起的巴掌蠢蠢欲动要打肖颖，肖媛赶紧挡在女儿前面，扒着他裤腿哭得稀里哗啦：“行健，小颖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看看你生的什么好女儿！”迟行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又想到先前说过的那些咒骂的话，每个字都如同一个耳光，打得他脸生疼，万万没想到，他诅咒无数遍的害人精，小畜生，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去教训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这真的是讽刺又可笑。
他踹掉脚边的木椅，眯起眼睛，露出渗人的冷光：“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对你们母女太宽容了？以致你们到现在都还认不清现实！”
肖媛和肖颖狼狈地抱在一块瑟瑟发抖，尤其是肖颖，她从来没有看爸爸发过这么大的火，而且这次事情还闹到了派出所，她害怕到了极点。
“你一个情妇，竟妄想着当迟家太太，呵，做你的白日梦。还有你，肖颖，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芸帆，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在迟行健心里，她们虽然同样是他的女儿，但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肖颖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他背叛家庭和婚姻的铁证，所以他一直都把她藏得很好，甚至从不对外宣称这是他的另一个女儿。
芸帆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她入了迟家的族谱，是他遗嘱中的最大受益者，也是将来迟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是他的底线。
肖媛知道迟行健还在气头上，没有贸然求情，只拉着肖颖不停地认错，再三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等他脸色稍微缓和后，才动之以情地讲述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希望他能出面让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迟行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先去派出所吧。”
去派出所之前，肖颖还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侥幸，毕竟事情她处理得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的是，换笔的整个过程都被教室里的摄像头拍下来了，铁证如山，无可抵赖，她当场就身子发软，全身冒冷汗，还好肖媛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跌到地上。
案情并不复杂，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按照一般做法，接下来，民警会安排双方进行和解，但由于某些因素，和解这条路似乎并不太好走……
牧先生还算比较讲道理，可那位迟先生，报案那次，临走前他还再三强调，一定要对谋财害命的“凶手”进行严惩！
在知道要求严惩的对象是自己女儿后，迟行健也是心力交瘁，但又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几番犹豫之后，他决定找迟芸帆谈话，尽管他的话说得很是委婉，但迟芸帆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爸爸，您是要我和肖颖和解吗？”
迟行健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前后变化太大，难得心虚气短，又不能太明面地替肖颖说好话，只好说：“爸爸是想着，这次有惊无险，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省状元，而且牧甜那边，她不是要出国留学吗？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走向，迟芸帆的心毫无波澜，她淡淡道：“爸爸，您也知道，肖颖不是第一次针对我了，上次您跟我说事情已经解决，可事实上并没有，她更加地变本加厉了。谁知道她下次还会对我做出什么事？”
不会有下次了！
当然，这话迟行健不能说。
迟芸帆的声音清软，但软中带针：“如果要和解的话，那么，我希望肖颖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能完全说服我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我们之间素无交集，她却对我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很显然，这直接触到了迟行健的死穴，他怎么可能答应这个要求？合理的解释，无非就是嫉妒心作祟呗，这样一来，肖颖是他私生女的事不就要暴露了？他本来就对肖颖失望至极，安安分分当私生女不好吗？偏要拎不清地出来生事，捅了篓子还得他替她收拾。
看来真的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下去了，不真正吃点苦头，反而长不了教训。
于是，迟行健反过来被迟芸帆说服了，和解的想法就此夭折。
最后，肖颖因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扰乱社会秩序，被行政拘留七天，并处于罚款。
这起恶劣的打击报复事件一经爆出，令全体三中领导、老师和学生们震惊，还惊动了教育局的领导，网上也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概是有人从中助力，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肖颖彻底沦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尤其是广大考生们，对她的行为简直忍无可忍，纷纷口诛笔伐，甚至有个网友将微博id改成了戾气满满的“肖颖今天死了吗”。
“换换换你妈逼呢。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赶紧去死吧，别浪费空气和水了。”
“谁都知道这十二年有多么不容易，高考这么重要的事能这样儿戏的吗？这是差点害了别人一辈子啊，作为今年的考生，我真的气得想杀人！”
“各大高校们擦亮眼睛了，千万不要把这样的人渣败类招进去……”
忙于训练的许远航也从网上知道了这件事，晚上难得有空，他给迟芸帆发送了视频申请。
接通后，他把想说的话都放在一边，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
心潮起伏，思念的滋味如春草迭生，绵延不尽。
迟芸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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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航扬唇笑了笑：“忘了。”
看你看得太入迷。
他终于想起正题：“你还好吧。”
“你都知道了？”
“嗯。”说起那件事，许远航心中就来气，“肖颖为什么一直针对你？”
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四次了，第一次是报告厅故意伸脚绊人，第二次是弄坏校服，第三次是找彩虹七姐妹围堵，这次倒好，直接把考试的铅笔换了，一次比一次恶劣，肖颖的心怎么能坏成这样？
迟芸帆也不打算瞒他：“她是我爸的私生女。”
许远航：“……”
知道这样的秘密，他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这样肖颖的一切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想到迟芸帆数次经历险事，他的心也跟着揪紧，真想立刻就到她身边去。
然而，a市和棉城，隔着千山万水。
迟芸帆察觉到他的情绪，转移话题：“你训练得怎么样了？”
两人一直聊到十点多，直到许远航的手机发烫，频频发出低电量提示，聊天才终止。
挂断前，他微微凑过去……
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迟芸帆眼中，她还没反应过来，画面就消失了。
她握着手机，想着，他刚刚是在……隔着屏幕亲她吗？
虽然没有实质上的触感，但她还是觉得双颊莫名生热。
在这一刻，迟芸帆终于确定了某个事实。
她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