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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贵在外奋斗了数月,终于丢了官职,跌宕在家。幸而自己老父亲得了虚职,授官那日,辜老太公辜德和老太太辜孔氏甚是高兴,宴请乡里,披红带绿美的要紧,辜家张灯结彩甚是快活。辜孔氏见得辜贵落魄,成天数落,说他这不行,那不够。辜贵为了辜德受官的事情忙里忙外,辜贵心下记恨,念是母亲也不说什么。一日辜贵被母亲骂道“你这天杀的浮浪子成天好吃懒做我们白养了你你就活该让刀兵砍死,让打雷击死,死了没人埋让狼叼了,狗啃了”

    辜贵甚是生气却也回嘴道“你们以前吃喝用度都是我盘剥来的,不然爹那小小百户能荫几个钱今日我落魄却来骂我你可别忘了,我爹能封这个千户是谁赚的”

    辜老太公老当益壮,一口粘痰吐了辜贵去“妈的混账”将茶碗一甩,气的直抽抽就是牙漏风“辜贵你,妈,的混蛋”辜德是兰陵辜家这个字辈最后的老头,自认为自己家是大户人家,就得讲究点规矩,只要是这小辈和长辈有一点不对付,不管对错缘由,就是小辈畜生混蛋况且这因为辜贵才得了官自己多没面子,平日还要折损父辈颜面言罢一声长叹,心道自己又打不过辜贵,回到屋里挑唆这辜母和辜贵打架,还成天畜生,畜生的说辜贵。辜家蒙古媳妇和辜母素来亲昵,一则是辜母因为蒙古人家有权有势尽心攀附,还有一点就是蒙古媳妇和这辜母臭味相投,蒙古媳妇琪琪格和他哥哥偷情,辜母也从不怀疑半分。

    且说授官当日辜家甚是排场,张灯结彩,鞭炮锣鼓,弄得这兰陵是热热闹闹,相互来往随礼的都是些老农村民,并无半个乡绅财主,官员门户,但辜家一家自以为自己家在兰陵已是倍有头脸辜德带着族老乡亲一并告庙,自己穿了一身绸缎,大腹便便的道“哈哈哈哈哈,我老辜今天算是没白活啊”

    老百姓们一并动筷,吃的狼吞虎咽,油光满面。

    辜孔氏见得这等场景就喜欢抛头露面,旋即登台拿出稿子用她满是白字的嘴念道“今天是个隆重的日子,今天是个感恩催人泪下,只得缅怀的日子我们辜家多年滴奋斗,终于迎来了自己光辉美满的时刻在这里我们首先要感谢各位领导滴厚爱,感谢大元朝廷对我们的关怀,感谢朝廷是伟大的朝廷让我过上了新生活是大元朝廷给我们新的未来,在这里我们要始终牢记我们大元交给我们的历史任务,不忘初心,缅怀大元先烈,坚持梦想,为大元盛世的新辉煌舔砖加瓦同时也要感谢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们要团结在皇帝陛下为核心的大元朝中,继续为大元盛世贡献自己的光和热”言罢掌声雷动。

    然后宗族耆老,乡间邻里又开始朵颐饕餮,宴饮酒水。

    辜德开心啊,醉醺醺的穿着一身褶子,坐在耆老群里开始讲起人生大道理“人这一辈子就要学会感恩对不对老兄弟我和你说,没有大元朝就没有现在老百姓过得好日子你说是不是想想旧社会我们吃的是什么,想想现在大元朝给我老辜家涨官饷升大官是不是,我给你说,谁要骂大元朝我就和他玩命我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和你瞎说你看看我这一把年纪”

    辜贵和许多狐朋狗友吃饭扯淡道“你说那些反贼有什么用吗成天反对大元朝,说大元朝这弊病,那弊端的有用吗,都是死脑子一根筋什么忠义道德,华夷之辨的都是没有的都是放屁韩山童厉不厉害死啦所以说这年代什么最重要”

    朋友问到“啥啊”

    “钱啊你看看那些南蛮子,为啥说他们厉害,人家谈什么,我们一天天的吃喝玩乐,人家不介人家就是满脑袋合计咋挣钱我们这帮人,要是学学人家,投机取巧挣点钱出来,诶那想想美滋滋”辜贵和朋友桌子唠着。

    辜母辜孔氏,儿媳琪琪格,女儿恶姑娘三人臭味相投,和一众女眷一桌,边吃菜,便嚼着舌根。谈到韩家娘子死了,无不百般嘲弄,说了许多人家坏话。

    琪琪格道“哼,能被我哥哥看上是她福分我哥哥还没嫌弃她生了孩子,她却刚烈上了,活该砍死装什么贞洁烈女”

    恶姑娘把筷子在菜里面搅来搅去,就挑肉吃道“瞅她那骚狐狸的样,佛祖显灵让她投胎变成个狐狸也不枉她这辈子修行”

    辜母却把她荡妇女儿当成个宝,笑道“哼,就是瞧我家女儿,比她妮子强多了”

    数百乡里乡亲饮宴快活,但是也无甚玩乐,便请来乐师唱歌做词,用得都是蒙古乐器,呕哑嘲哳的叫唤起来,乡里乡亲觉得还颇为好听,就听乐师唱到 东边夕阳红彤彤,大元日子笑哄哄。

    百姓生活真是好,蒙汉团结乐融融

    饮宴过后各自回家,老辜德自己一方面觉得员外的面子更足了,他似乎树立起了一个他倚老卖老的绝对资本。而辜贵丢了官职,成天游手好闲在家里,而带回来的儿子是王保保给他捡回来的,他家虽是不想养活,但是畏惧蒙古官员的面子,不敢不养她的蒙古媳妇看了看这小辜云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去养活,就找了个柴房,无论冬夏让辜云睡在那里,每日找了一个毛手毛脚的婆子,每日用些剩饭汤水去喂。

    就这样小辜云便一点点在辜家大院儿里长起来了,小辜云由于母走父弃,没人教他说话,本来早悟的他到了三岁也不大会说话,就是身体长得结识,平日里就在辜家大宅院里乱窜。而后辜云大了,照看他的老妈子也辞了去,这下倒好辜家吃饭从不叫他,小辜云傻呵呵的总吃不到饭。

    辜贵相貌英俊妻子琪琪格早年生了一个女娃子夭折了,又生了一个男娃子今年十岁比辜云大了三岁,生的细眼高颧大嘴如蛙,名叫辜象,起好了字叫仲永和琪琪格一家人很像就是不像辜贵,辜贵每日里对他那孩子好得不行,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平日里就是牛羊肉,穿的也是江南的绸子,塞北的貂皮,玩的也是大都的蹴鞠。小娃娃不懂什么,而且蒙古人昂扬尚武,喜欢打架,辜家教受武艺的拳师教头就请了十多个,带着又给这小娃娃配上了两条西域恶犬,极为强壮的黑狗,通体乌黑不含一丝杂毛。呲牙粗来如两对雪白的弯刀,可怖吓人

    小辜象平日里就是带着这两个恶犬横行乡里,无人敢惹。这俩黑犬,辜贵和辜象父子极为爱惜,平日里都给猪羊肉骨头吃,是膘肥体壮凶猛异常。

    小孩子长得快,小辜云平日就捡辜象穿小的衣服穿,大就大一点,小就小了,破破烂烂但是不在乎什么只是家中吃饭多不喊他,逢年过节开荤煮肉,还能和佣人混一些剩肉。一日小辜云里就饿得紧,屋外开春却又下着寒雨,小辜云兀自发冷蜷缩在拆房,这拆房的柴是有数的,辜云冷也不敢去少,厨房忙活做饭,小孩也不让进,可是又冻又饿心下打鼓,也不知道如何,却闻得一阵肉香,扒着柴房窗户一看,小辜云穿着肥肥的大裤子,晃晃悠悠的瞧。

    就看见两个佣人拿着煮好的肉骨头去门口,想来是去喂两条看门黑狗,一个叫大黑,一个叫二黑。且看那肉骨头上面的猪肉泛着油光,亮晶晶肥嫩嫩的,还飘着一股子酒香,难道是加了黄酒去了膻腥

    小辜云七岁了却不大会说话,平日里也没人愿意同他说些什么,性子也是阴阴沉沉的不去理人。他只是太饿了,又搀着那吃的。

    小辜云俯身躲过佣人,走到狗窝边上,狗窝精致比柴房要好上一些,两个大狗棚子,上面还有干干的稻草,比起柴房里的阴湿的稻草号上太多。小辜云心下里喜欢了,心道我要偷了这稻草和那骨头这辜家两条狗吃肉吃的发腻,看见这香的骨头和肉,竟然不惜吃,也是不饿,闻了闻趴在地上瞧着就是不吃。

    怎知小辜云不受待见,这二位狗爷闻了气味也不待见他,护着骨头冲小辜云龇牙咧嘴小狗害怕才叫唤,咬人的大狗从来不叫,这俩大狗看着小小的辜云呜呜低吼,就是不叫,想来是咬人的狗

    辜云害怕极了,肥大的衣服把他的小小的身子衬托的更小了,满脸脏兮兮的和一个乞丐一样,可是他饿着,又是从未吃过那么又香又大的肉骨头,他口里馋着,口水竟也流了出来。他也顾不得许多,一头冲了过去,两条大狗忽然一愣,这人竟然比狗还凶,小辜云扑进食盆,一把搂住骨头,张开小嘴大口要下块肉来,真是肥美鲜香。怎想一口太大,未等吞咽,被二黑咬住袖子,被大黑咬住裤腿

    小辜云顾不得自己,把骨头向外一掷,脱离了狗链所及,结果裤腿袖口被二狗一并发力,直接扯掉了袖子,咬开了裤腿,小辜云怕狗去咬他,他哪里是狗的对手,结果被大黑一扑,倒在草堆里,小辜云慌了,却也不敢喊叫,生怕蒙古主母知道了,逃不掉一顿好打他抓来一把稻草一掌按在狗脸上,大黑两眼一黑,被小辜云反咬一口伤到了耳朵,鲜血直流,狗这东西吃软怕硬,被咬了一口,旋即不敢嚣张了;这二黑可比大黑大出一圈,冲进狗棚就去咬小辜云,小辜云身子灵巧,在草堆一钻,二黑扑个空,小辜云忙跑,却因衣服太大被二黑一口咬住衣角,小辜云抓起一把稻草打在二黑脸上,二黑的犬爪一把抓破了小辜云的胳膊,鲜血直流,小辜云斗的血气上涌顾不得许多,他跑不出狗棚,一搂正倒抱住二黑,在二黑后背,二黑力大在狗棚里四处蹦跶,把小辜云的头也撞破了,小辜云觅准时机,一口咬住了二黑的尾巴,二黑猛转,四下扑腾,小辜云拼了死死攥住二黑,整整咬下二黑一条尾巴,二黑一下蒙了呜呜狂叫,伏在窝里不敢乱动。

    小辜云怕极了,生怕被家里人发现,他自小挨打且爷爷奶奶,爹爹主母,恶姑娘,打他不分轻重,昏死过去甚至也不罢手,伤了也从来没人给他擦药。至于他的那个嫡出的哥哥,习武之后成天用他试招练手,他身上淤青便没好过。今朝咬伤了他家宝贝狗,自己还不被打死,旋即捡起自己的断掉的裤腿,包上肉骨头,向着数里外山上的破文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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