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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分窃喜。

    一旁的袁文缨婆媳颇为焦急,这样大的宴客场面,主家是断然不能发

    火的,更加不好和宾客争执,偏着甘夫人是出了名的牛皮糖,不怕臊不怕

    丑,惯会纠缠,就怕明兰推脱不过,只能把那女子带出来,到时候甘夫人

    领着那女子在众人面前一见礼,那就算过了明路;到时候,只怕后患无穷!

    “帮忙?”明兰微笑着反问。

    甘夫人一阵笑声:“是呀,都是一家人,总不好你忙累的一把骨头,

    她却自个儿享福吧。”话音一转,她又忧心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

    她了……”

    “成呀!”明兰打断她的话,很爽快就答应了,四下众人俱是吃惊,

    有些暗暗讥讽,有些面露嘲笑,还有些只在看好戏。

    甘夫人大喜,正要说话,明兰忽笑的如春芳丽华,柔声道:“早就听

    说凤仙姑娘才艺过人,当年乃教坊司一绝,今日我正怕那几个女先儿镇不

    住场面,不如请凤仙姑娘出来弹唱歌舞一番,甘夫人,您说如何?”

    此言一出,半个屋子都静了,女眷们都直愣愣的看过来,有几个惊呆

    的连嘴都张大了,一旁的寿山伯夫人却抑制不住笑,赶紧拿帕子掩住,袁

    文缨伏到她身后,双肩不住抖动——妙!太妙了!对付这般不要脸的牛皮

    糖,索性干脆拉下脸!

    明兰的话里寻不出任何差错来,说的都是实话,教坊司是事实,才艺

    过人也是事实,哪怕那凤仙姑娘是过了明路的妾室又怎样?大户人家的爷

    们也有拿小妾出来歌舞宴客的。

    甘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却见明兰直直的对视过来,眼中坦然坚定,丝

    毫不惧。

    甘夫人只能收回目光,她做梦也想不到明兰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把那层

    纸捅穿了,她还当明兰这样的小媳妇羞于启齿,只能忍下这口气呢;她脸

    色变了好几遍,气的脸色发黑,咬牙切齿之际,还隐隐听见四周传来讥笑

    嗤嘲的声音,顿时脸色又转成猪血红了。

    其实在座的许多贵妇也瞧不惯甘夫人的作为,不过是事不关己,没必

    要置喙罢了,但瞧笑话却是不遗余力的,她们既没人帮明兰,自然也不会

    来帮甘夫人了。

    甘夫人正不知如何下台之时,一直在最上首装聋作哑的卢老夫人忽大

    声道:“六丫头呀,我说何时可开宴,要是把我老婆子饿坏了,回头寻你

    祖母告状去!”

    这句话逗的旁边不少女眷都笑了起来,明兰不好意思的微红着脸:

    “哎呀,今日结识了这许多人,一时说的兴起,差点儿就忘了!老夫人别

    见怪,咱们这就开席。”

    卢老夫人摆摆手道:“无妨,小丫头头回办事,这已是不错了!”

    说话间,明兰叫仆妇们引着众女眷出了花厅,往摆了饭的莲池偏厅走

    去,卢老夫人这一打岔,不少女眷颇为失望,好戏是看不成了,甘夫人却

    是松了口气,就坡下驴跟着出去了。

    煊大太太瞧着一场纷争消弭无形,赶紧帮着引路带客,明兰在宾客后

    头压阵,正要出门前,却被身旁的袁文缨一把扯住,只见她笑的满脸通红,

    凑在明兰耳边低声道:“你可知道,这不要脸的女人统共送出了多少‘义

    女’?”

    明兰奇道:“很多个吗?”

    袁文缨兴奋的点点头:“你家一个,沈国舅家一个,小郑指挥使一个,

    还有北疆的几位总兵!听说是一次宴饮上,当时在座的将领都被甘将军送

    了!”

    明兰大吃一惊,她刚才已看出甘夫人的厚脸皮来,没想到甘家厚颜到

    这个地步:“可,可可…沈郑两家俱是刚新婚呀!”

    把事情做的这么招眼明显,怕也只是个马前卒,不知后头的靠山是谁。

    “没错!本来我一直不敢跟你说的,如今看你是不怕的,我就放心了!”

    袁文缨露出米粒白的细细牙齿,兴奋的两眼冒光,“沈国舅家的那位邹姨

    娘厉害,转手就把那女子送了人;郑家就要命了,不愿和甘家闹翻,可小

    郑夫人又刚新婚,哪肯呀,哭死哭活的闹了半个多月。郑骏大人生怕惹来

    皇后不快,就决意替弟弟收了那女子,这下子郑夫人不干了!郑夫人出了

    名的端庄严厉,最看不惯那种妖娆女子,她二话不说给丈夫纳了个良妾,

    说纳妾可以,但纳这样的妾万万不成,于是又闹了一阵……”

    “后来呢?”明兰听的兴起,追问道。

    袁文缨笑的几乎抽过去,断断续续道:“呵呵…后来郑老夫人出马了,

    她,她…呵呵,她替郑老大人收下了那女子为妾!呵呵……郑老大人卧榻

    多年,连动都动不大得了……”

    明兰一阵叹服,张口结舌:“天哪,天哪……这,这……”

    “所以呀,郑家两妯娌才这般僵的。”袁文缨终于缓过气来了,抹抹

    笑出来的眼泪,“我家大嫂和大郑夫人原是手帕交,她自己娘家路远,是

    以常来我家做客,她把这事儿说了后,我们都觉着气愤呢!哼,哪有这样

    不要脸的!”

    两人捧着肚子笑了半天,笑够了,赶紧一起往外走,她们都是爽朗风

    趣的性子,很是投缘,走着说着,一路欢笑,明兰随口问道:“对了,你

    可回过娘家,瞧过新侄子了没?”

    袁文缨顿时唉声叹气起来:“哎,我去过了,二嫂很好,小侄子也很

    好,大家都很好,只有我娘不好。”

    “怎么了?”

    袁文缨愁眉苦脸道:“前阵子姑姑给我爹送了个妾,我娘闹的差点把

    屋顶掀翻了,可还是没辙,前日已敬茶进门了。”

    “啊?!这么……”快?!

    明兰喜出望外,差点露陷,话到嘴边赶紧改口:“姑姑怎么这样?”

    “是呀!”袁文缨忧心道,“也不知姑姑怎么想的,弄的个二十来岁

    的老姑娘,说也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只是父母双亡后,为了抚育弟妹耽误

    了婚事,模样性子都不错,还会读书写字,爹爹……”她重重叹了口气,

    “爹爹很喜欢。”

    明兰深深敬佩寿山伯夫人的效率,真是高素质人才呀,一点就透。

    忠勤伯爷上了年纪,又生性严谨肃穆,十几岁的小姑娘未必能让他入

    眼,反而是这种有人生阅历的温婉坚强女子更合适;何况,能为了抚育弟

    妹而耽误自己婚事的女子,想必人品也不会太差,将来不至于真闹出宠妾

    灭妻的事来。

    这下子华兰的婆婆该有事忙了,希望华兰能过上舒心些的日子,明兰

    暗自松了口气,侧眼瞥了下袁文缨,又觉得心虚。

    她摸摸鼻子,低头皱眉,挽起袁文缨的胳膊,一脸沉痛的往前迈步,

    坚定的表示:作为闺蜜,她们将同悲伤共命运,你妈被小三了,等于我妈

    被小三了,在这个充满合法小三的世界里,让她们一起努力,共创美好明

    天。

    第126回

    此时偏厅已然摆好饭桌,敞阔的十二扇厅窗全开,也不见摆设如何富

    贵,但只八角落地放半人高的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插上各色新鲜花卉,

    古朴温厚,又不失灵动妩媚。

    窗外的五月春光,染的天气润和舒适,厅畔莲池方向,传来幽幽清风,

    随风而来的是潺潺水声,伴着水面飘落的淡色栀子花瓣和几片翠叶,厅中

    凉爽温润,清香盈然,众女眷俱是怡神爽朗,赞叹不已。

    冷菜鲜果已布齐,明兰引着众女客全都落座后,便吩咐上热菜温酒,

    还给小姐们预备了较清淡的果酒和新榨酿制的果子露,然后仆妇们流水价

    的端碟传碗上桌,众人提筷就箸。

    顾府首次办筵,葛大娘全力以赴,拿出看家本领,鸡鸭鱼肉等常规大

    菜不说,山珍海味也是不少的,一道山蘑木耳爆炒鸭珍,一道甜酸凤梨排

    骨,一道竹筒芝麻银鳝羹,还有一道双菇酱闷里脊肉,格外鲜美可口,吃

    的众人颇是满意。

    女眷不比男人要喝酒划拳,加之有外客,顾家女眷也不好来灌明兰酒,

    又因长辈母祖都在身边,女孩子们也矜持着,未曾提议行联诗酒令,大家

    只斯斯文文的吃菜说笑。

    待吃得一会儿,明兰叫人在厅前的小小八角亭中开了戏,一班乐工带

    着鼓板,曲笛和三弦等乐器,另装扮好的几位女先儿鱼贯入亭,依次请年

    长女客点过曲牌后,这便开弦起鼓,那油粉戏装的伶人依依呀呀的唱了起

    来。

    厅亭之间隔有一脉浅池碧水,其间只用两尺余宽的青石板铺了条五六

    步长的短桥,水声浮动,隔着旖旎花影碧树,隔水而望,淡若烟华,景致

    音色俱是极好。

    听了一会儿,太夫人忍不住赞道:“这几位女先儿请的好,曲子唱的

    好,你这地方安排的也好;叫我们饱了耳福,也饱了眼福。”

    明兰听了,起身微笑谢赞,一旁的狄二太太幽幽的道:“都是皇上的

    厚恩,这般赏赐,弟妹实是有福气的。”

    坐对面的煊大太太赶紧接过话茬,笑道:“那也得有这心思才成呀,

    若要是我呀,就是给了我这么个好地方,我也想不出这么个好点子!弟妹

    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

    王氏大感得意,忍不住笑了,明兰玉颊微红,谦虚道:“煊大嫂子谬

    赞了,这点子可也不是我想的,原是前头那位熊麟山老大人留下的布图这

    么安置的,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

    煊大太太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人!也忒老实了,我这正夸你呢,你

    漏什么馅呀!”

    众人俱是哄堂大笑,明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炳二太太趁机道:“弟

    妹这园子叫我瞧了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来了就不想走了!我瞧这偌大的

    宅子也空旷,也不知我有没有福气和弟妹做个伴?搬来一道住着,也热闹

    些不是。”

    明兰微微而笑,看了看在桌的顾府女眷,只见她们颇有些不自在,大

    多都目带责怪的去瞪炳二太太,偏炳二太太装作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等

    明兰答复。

    煊大太太脸上发烧的最厉害,她心中大怨,炳二太太这般没脸没皮的,

    不但在外客面前丢顾家的脸,也在全家面前丢了她们四房的脸。

    她用力扯了下炳二太太的胳膊,强笑着低声道:“你胡咧咧什么呀?

    公婆尚在,你往哪儿搬呀!”炳二太太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径直

    道:“那咱们这房都搬过来不就是了?”

    这下连太夫人也不悦了,眼看着四老太太面带怒气,正要开口责骂,

    谁知那边和袁文缨坐在并排的如兰,忽凑在袁文缨耳边道:“不是早就分

    家嘛了,怎么还赖着住一起?莫不是想省饭钱吧。”她刚一说完,就叫袁

    文缨用力推了一把,猛丢眼色叫她住嘴。

    这句话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看似是和袁文缨的‘悄悄话’,

    却又叫人都听清楚了,外客女眷们顿时乐了,笑吟吟的看着顾府内宅的好

    戏,都暗自心道:就算要搬过来,也当是同房的邵夫人和朱氏,轮着你一

    个分了家的堂妯娌什么事?

    顾廷煜是候爷,自不能搬离侯府,顾廷炜是太夫人亲子,要服侍寡母,

    也不能搬;她们本支同房的都没动静,倒是四房的惦记上澄园了,真是见

    着不要脸的了!

    如兰这话一出,一时间,除了太夫人和朱氏以外的顾府女眷全都一阵

    尴尬,忍不住对炳二太太怒目而视起来。尤其是四老太太,适才闲谈相看

    时,几位贵夫人见廷荧落落大方,谈吐明朗,颇是喜爱,她们家中都有几

    位品貌上佳的子侄,眼看着好亲事有眉目了,却叫炳二太太狠丢了一回人,

    她这会儿吃了炳二太太的心都有!

    这般目光集中注视,饶是炳二太太的脸皮厚度也抵受不住,只好低下

    头去。

    明兰侧头不语,关于分家,这里头的隐情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当初库银案发,顾家老太公眼看山穷水尽,生怕全家覆灭,所以赶紧

    把家产分了,好歹能藏下一些是一些,谁知几个月后白氏进门,大祸消弭

    于无形,长子顾老侯爷又常年戍边在外,所以四房和五房依旧住在侯府;

    待顾老侯爷回京后,分出去另过的事也没再被提起。

    正当此时,始终微眯着眼睛听戏的卢老夫人,忽而发话了,她有气无

    力的哼哼:“唉……老婆子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你们这一说话,我就

    连唱的是什么也听不出了。”

    四老太太松了口气,赶紧道:“都是我们扰着您了。”然后狠狠瞪了

    眼炳二太太,脸上装笑,重重道,“你们别多嘴了,赶紧听曲儿!”

    这般一来,厅内这才静下来;明兰暗暗摇头,叹了口气,转头去望着

    那水上蓬莱般的曲亭,不再理会她们,自顾自静下心来好好听赏。

    因不曾搭有戏台,是以女客们大多点的都是文戏段子。

    卢老夫人点了《单刀会》的‘训子’一段(听说她那年逾五十的儿子

    最近不大乖),太夫人点的是《东窗事发》的‘归案’一章(讲的是婆媳

    妯娌先误解后和好的故事),王氏点了《琴台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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