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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妈妈一边往门外张望,

    一边轻呼。

    明兰一头栽进老太太怀里,扭的像颗麻花糖,撒娇道:“祖母,明兰

    可把你想坏了!”

    “谁坏了?我可好端端的!”盛老太太寂静的面容似乎也绽开了喜悦,

    搂着明兰直笑着揉着,房妈妈赶紧去端果子点心。

    相别絮叨了好一会儿,明兰问起家里一切可好,盛老太太津津有味的

    叙说着。

    “……这回你大嫂嫂怀相不好,身子受了些病,且得养一阵子,是以

    太太重新管家,全哥儿就放到我这儿了。”老太太气色旺健了不少,手指

    轻轻指着里屋的帘子。

    明兰连忙跑去里屋瞧了瞧,只见一个白胖的娃娃躺在老太太的床上,

    一只白玉般的小拳头只枣子般大小,放在红嫩稚气的脸边,小娃娃睡的呼

    吸匀称,还微微的打着酣。

    明兰赶紧出来坐在老太太身边,她大为高兴,对着老太太道:“这敢

    情好,祖母有全哥儿陪着,便不寂寞了!呃……不过,太太怎么会愿意呢?”

    盛老太太很不厚道的乐起来,最近王氏吃了个暗亏。

    ……

    林姨娘败走麦城,女儿们都出嫁了,王氏又不用管家,顿时空闲下来,

    忽然发现儿媳妇日子过的很滋润,顿时心眼发酸起来。

    因海氏有了身孕,王氏便想给儿子塞个通房,说他读书工作辛苦了,

    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长柏就说爹爹挣钱养家更辛苦,您有好的先紧着爹

    爹吧;然后也不知谁传的消息,盛紘就立刻表示他对书房伺候的两个丫头

    很有好感。

    王氏气的半死,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阵;最后盛紘多了两个通房,王氏

    多了几条皱纹。

    然后,王氏想给羊毫抬姨娘压压海氏,长柏就问老爹当年几个通房哪

    里去了;王氏脸色发青,拍桌子大骂你小子敢顶撞老娘活腻味了是吧,长

    柏就说好的他是儿子他不能顶撞可他又实在好奇那就去问问老爹和老太太

    吧。

    王氏几乎吐血,尽管如此,但海氏听说了之后,还是心情抑郁了一阵,

    导致孕期不稳,又请太医又找贺老夫人救急的,闹了几天才算完。

    盛紘对海家很看重,从而对大儿媳妇也很看重,于是不待见王氏,他

    见海氏无有精力照顾孙子,索性将全哥儿送来寿安堂,请信得过的老太太

    代为教养。

    王氏一有反对,或是去寻衅海氏,盛紘就会立刻顺杆子的表示,他又

    很有好感的发现了几个很有理想很有才华身世凄苦的俏丫头,王氏只好转

    移注意力,奋战到妻妾斗争的第一线上去,没有功夫闹腾儿孙了。

    明兰笑的只打跌,把脸埋在老太太的胳膊里笑的发抖,抬起头来时却

    是满脸通红,她抹抹笑出来的泪水。长柏羽翼已成,海氏又嫁妆丰厚,加

    上王氏的家底,就算盛紘再多几个庶子庶女,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更何况,有王氏这尊门神和菊芳这个受宠的美妾在,怕那几个通房也

    不容易生孩子。

    盛老太太搂着小孙女也轻笑个不停,她又说起全哥儿来,说他乖巧懂

    事,开朗爱笑,是个极省心的好孩子,她常弄儿为乐,老怀甚慰,说到高

    兴处时,目光温慈欢喜。

    明兰看了,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高兴,老太太能够过个不寂寞的晚年,

    真是苍天有眼。

    “你大哥哥与我说了,如今孙媳妇身子不好,养不得两个孩儿,不论

    是哥儿还是姐儿,总归要送一个来寿安堂的,他那性子,难为他说了好些

    话,说要麻烦我帮着照看了。”盛老太太语气悠然,神色宁静,嘴角含笑,

    比之从前,少了几分孤傲,多了几分柔软。

    “祖母,这真是太好了!”明兰伏在老太太膝头上真心道。盛老太太

    的性格,最不喜欢强求,心里再喜欢,若是人家不开口,她是绝不会要求

    的。

    祖孙俩笑着说了一会子话,房妈妈端上碗碟茶果后,又从里屋拿出个

    匣子,盛老太太接过匣子打开,里头是一本小小的厚册子,递到明兰面前:

    “拿着,这是贺家老夫人送来的。”

    “…这是什么?”明兰奇道,接过来翻看。

    “一本医药册子,专讲妇人病的。”盛老太太微笑道,“里头特意讲

    了如何孕前调理,如何孕期保胎,如何产后抚育孩子并保养自己身子的,

    还有吃食注意。她最精到这些,我已瞧了,写的很简明,很可一看的;最

    后一页上,她还荐了好几个瞧妇人病得力的大夫,还有她张家的几个媳妇,

    回头若有需要也可去请。”

    “……谢谢贺老夫人了。”明兰翻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东西十分实用,

    心里不禁感慨。盛老太太见明兰一脸感怀,便悠悠道:“你不必觉得对不

    住贺家老夫人,她是再明白也不过的人了,说实话,当初你一许嫁顾门后,

    她怕立刻就动了旁的心思。”

    明兰点点头,怅然道:“贺老夫人知道纠缠无益,索性把事情做漂亮

    了,让咱家念着贺家的好处。她心思灵敏,虑事周到,预之先机,真可说

    是了不起。”

    盛老太太微笑,似有轻嘲:“她自是了不起的。圣上已准了贺老太爷

    的告老折子,她快要离京了,可贺家还有儿孙在仕途上,还需寻些帮手才

    是。如今我们都感念她的好处,以后能不帮忙么?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明兰心里感动,重重的点点头,又轻轻叹息道:“无论怎样,贺老夫

    人总是于我家有恩的,可惜家里却出了那种事……”

    盛老太太又轻笑起来,指着明兰道:“你真是傻孩子!你以为贺老夫

    人是什么人?她十五岁高嫁入贺家,夫婿自诩风流,却还能稳稳站住脚跟,

    到如今儿孙满堂,俱是她的骨血;阖家敬重,没两下子能成么?”

    一旁的房妈妈听了,也忍不住插嘴道:“那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脸上

    跟弥勒佛一般,下手却利索干净,哪像咱们老太太,脸上装的凶,却再心

    慈手软不过的了。”

    这话遭来盛老太太的一记白眼,她白完眼,回头与明兰道:“我早年

    也瞧不惯她的做法,如今看来却是没法子的!她常说一句话,‘别人要我

    死,我自可要别人死,天公地道’,你也听着点儿!”

    “那如今呢?”明兰呆呆的点头道。

    “如今?如今贺老爷子载誉告老,弘文哥儿又远在天边,她儿媳妇的

    面子也给了,那曹家贱婢也是贺家的人了,她有的是法子关起门来慢慢收

    拾。”老太太讥笑道,“曹家想依仗着妹妹和女儿,多揩贺家的油,没那

    么容易。”

    祖孙俩正谈论着的贺家,如今正上下一片忙碌的收拾包裹行礼,连着

    收拾了几天,已然差不多了;而贺家正院内厅里,却是一片冰冷氛围。

    屋内共有五人,贺老夫人端坐上首,两旁各立一个心腹管事妈妈,下

    头跪着两个女子,贺母和曹锦绣,她们已是满脸泪水。

    “娘,求求您了!”贺母哭泣道,“媳妇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责罚,

    不要如此待锦儿呀!”

    “我怎么敢罚你?”贺老夫人面如冰霜,“你是弘哥儿的亲娘,说一

    不二的,要娶谁就娶谁,要纳谁就纳谁,我不敢拦着你!不过曹姨娘既进

    了我家的门,我便可管的了了;好了,曹姨娘,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回去

    收拾收拾罢,过几日便与我一道起程,回白石潭老家!”

    曹锦绣吓的面无人色,她从来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她瑟缩道:“不

    不,老太太,求您了,我舍不得离开我姨妈,如今表哥不在,我要照顾她

    呀!”

    贺老夫人一脸讥讽:“这用不着你操心,你表哥长年累月的出远门,

    也没见你姨妈活不成了,便是你这外甥女比她亲儿子还要紧,想必她也活

    的下去!”

    贺母只觉得这声音冷漠之极,稍稍抬头去看,只见贺老夫人目如坚冰,

    一片愤怒,她知道自己是不受婆母喜欢的了,这二十年的婆媳情分已是完

    了,她忍不住瘫倒在地上,可却没有人去扶她,只曹锦绣呼天喊地的。

    贺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们俩:“我今日把话说明白了,曹姨娘,我是

    非带走不可的;她坏了弘哥儿的一桩大好姻缘,我可不能叫她坏了弘哥儿

    的一辈子!我已为弘哥儿看了一门亲,那姑娘也是医药家族出身,虽家门

    不显,但性子爽利,泼辣干练,很能支撑家门,只她父亲过世不久,她还

    守着孝,我略略算了日子,待一年后弘哥儿回来,恰好可以成婚。”

    曹锦绣心肝欲裂,不敢置信的看着贺老夫人:“您,您为表哥说了亲

    事?”这么快?!

    “正是。”贺老夫人厌恶的看着她,“所以,我不能叫你留在这里,

    给他们小夫妻添堵,给贺家门里找乱子。”

    “不会的,我不会给表哥表嫂添堵的!”曹锦绣立刻回过神来,连连

    磕头,“我会好好服侍表哥表嫂,如姐妹般的过日子。”

    贺母也哀求道:“娘,锦儿都这么说了,您就……”

    “我不信!”贺老夫人干脆道,“你们两个我都不信。”

    曹锦绣和贺母惊恐的看着贺老夫人,只听她缓缓道:“当初我记得清

    清楚楚,曹姨娘进门,曹家指天咒誓,说什么从此再也不来麻烦贺家;可

    是不过才几个月——”贺老夫人死死盯着贺母,“老三媳妇,你又给了曹

    家多少银子呀?哼!你当我不知道,曹家给曹姨娘写信哭求,然后你把银

    子给曹姨娘,再转给曹家,你倒聪明,钻了我话里的空子!”

    贺母知道婆母素来精明,当下不敢辩驳,只哭哭啼啼道:“到底是我

    亲姐姐,难不成看她饿死!母亲,您宅心仁厚,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饿死?!”贺老夫人冷笑一声,“当初他们离京时,你就给足了银

    子,若是置上田地,怕也有上百亩了,加上你后来陆陆续续给的,便是到

    乡下当个土财主也不在话下!可是他们呢,我已去信问了,曹家的男人们,

    整日里寻花问柳,偷鸡摸狗,你那好姐姐吃香喝辣的,还放起了利子钱,

    逼的人家卖儿卖女!你叫我可怜可怜他们?我今日这里说一句吧,我可怜

    猪,可怜狗,可怜皇城根下的要饭的,也绝不可怜这家子人!”

    曹锦绣被说的脸色惨白,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了,忍不住辩驳道:

    “老太太,您是不是误会了?我爹娘他们说,他们一直好好耕种来着……”

    “哦,是吗?”贺老夫人忽然笑起来,“这次你和我回老家,路上恰

    好经过你娘家,你大可去瞧一瞧,若我说错了,就立刻把你送回来,若叫

    我说中了,你这一辈子就永远呆在白石潭,如何?”

    曹锦绣被生生噎住了,抽泣着支吾了几声,再也不说了,低头跪着。

    贺老夫人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恨恨骂道:“你个两面三刀的贱婢!便

    是臭水沟的癞蛤蟆也比你体面些!你也配和我说话?还想陪伴弘哥儿,做

    梦?!”

    曹锦绣委顿于地,满面通红,羞愤难当,轻轻抽泣起来。

    贺老夫人又转头看向贺母,沉声道:“老三媳妇,你虽少年守寡,可

    贺家也不曾亏欠于你,无论什么,样样都是你这一房占大头的。我不是迂

    腐之人,妾室再嫁原没有什么,可她,还有她一家子,都是人品低劣卑鄙

    无耻之辈,若弘哥儿叫她们缠上了,那一辈子就完了!”

    她喘了口气,提高声音道:“今日我跟你说清楚了,弘哥儿虽是你生

    的,可也是贺家的子孙,由不得你拿去给曹家做人情!”

    贺母面色发青,已然惶惑的只会发抖了,她伤心的抬头看着贺老夫人:

    “母亲,您怎么这么说儿媳?这叫儿媳怎么有脸活下去?!”

    “你自然活的下去!”贺老夫人冷硬道,“曹姨娘,我是一定要带走

    的,与其看着弘哥儿碍于孝道被你生生拖累死,我宁可当一回恶婆婆,看

    着你去死!”

    贺母再也哭不出来了,恐慌的看着贺老夫人,只见她笑的很古怪:

    “兴许你觉着曹家比你亲儿子要紧,不过我却是个黑心肠的,只觉得自己

    孙子才是顶顶要紧的!”

    贺母呆滞的伏在地上,全身冰凉,头上响起贺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话:

    “你给我记清楚了,我贺家是贺家,你不过是贺家的媳妇,轮不到你拿贺

    家的钱去贴补曹家!贺家的门楣已叫你糟蹋了一般,我可再也信不过你了!

    你回头把弘哥儿的产业先交与我收着,回头我直接交给弘哥儿媳妇。你要

    拿着你自己的陪嫁做人情我挡不住,不过你想明白了,没有陪嫁留个儿子

    的媳妇,我贺家是不稀罕的!还有,若曹家再来夹缠不清,我就直接报了

    当地衙门,该杀就杀,该打就打,有报应,我受着!”

    贺老夫人凌然威势,直看着贺母和曹锦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苦

    苦害怕哀求,可惜贺老夫人心如铁石,听都不听一句,曹锦绣忍不住想骂

    道:“你这个老虔……”忙被贺母按住了嘴巴,曹锦绣也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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