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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从

    袖里抽|出条细棉帕子,拈起一角小心的吸干眼角的泪水。

    八人抬扛的大轿,宽敞的轿内珠翠装点,描金绘彩,也不见怎么晃动,

    行进甚为平稳,明兰耳边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街道之上满是人群的笑

    论声。

    这时明兰才觉着脸皮隐隐痛了起来,那老夫人瞧着文弱,绞面时却那

    般辣手,越想越觉着脸皮痛,她嘶了一口气,忍不住轻轻‘哎哟’了一声。

    轿外随侍的小桃耳朵尖,忍不住探头在帘边轻问道:“姑娘,是不是

    饿的肚子痛了,我这儿有吃的!”

    明兰忍俊不禁,扑哧出来——这个吃货!她隔着帘子轻斥道:“我不

    饿!”

    小桃犹自关切道:“姑娘,您可别忍着呀!”

    明兰一头黑线:“没忍着!”

    古代风水大多都差不离,京城外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内城中扎堆

    着皇亲国戚和权臣勋贵,托慧眼买房的盛家老太公的福,盛家房产挺靠里

    的,离宁远侯府并不很远,明兰大约在轿子里晃悠了两顿饭的功夫,就落

    了轿。

    明兰一只手搭着丹橘的腕子,一只手牵着再次被塞进手中的大红绸子,

    稀里糊涂的朝前走着,一脚踏进宁远侯府,明兰立刻觉着耳边喧嚣的鞭炮

    贺喜声,地上铺着长长的喜毯,一直通往正屋喜堂,明兰脚踩着喜毯缓缓

    前行,直到看见雕绘浮彩的门槛,才知道是到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明兰犹如一个木偶,随着礼官的唱和提示不断起

    立下拜,转身,再拜,再转身,再再拜,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好像小狗一

    样被牵走了;谁知那洞房里居然比外头还吵闹,明兰被按坐在喜床上,听

    着屋里一众女眷的笑闹声。

    相比明兰的窘迫,顾廷烨倒很熟门熟路从喜嬷嬷手里接过一杆红绸缠

    的乌木镶银角的秤,小心翼翼的揭开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二婚的就是

    不一样。

    明兰只觉着一阵光亮,头顶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眼正对上顾廷

    烨的眸子,深深的,静静的,格外深浓的眼线狭长斜开去,看人的时候似

    乎总含深意,明兰非常及时的脸上一红,然后低下头去,娇羞的恰到好处;

    顾廷烨忍不住嘴角微抽,满眼都是笑意。

    随后,他在明兰身旁坐下,嘴里似乎咕哝些什么,明兰听了,依稀分

    辨出是‘……怎么把脸涂成这样?’明兰几乎要怪叫——姑奶奶辛苦一天

    了,你丫的居然还敢嫌?!

    “哟!好标致的新娘子!”一个身穿石榴红锦绣妆hua褙子的妇人笑道,

    满屋里的女眷都跟着嘻嘻哈哈起来,纷纷打趣起来。

    明兰抬眼一瞧,满屋子的珠翠锦绣的妇人,一个个穿锦着缎,衣鬓香

    影之间,她憋红了脸,丫的,涂成这副尊荣您还看得出来标致不标致?!

    接着,明兰和新郎官被撒了一头一脑的hua生红枣之类的东西,明兰不

    敢动弹,只能老实挨着,顾廷烨一时条件反射,忍不住接住了几个,又引

    的一阵笑闹声。

    “哎呀!烨兄弟,这是洞房,不是演武场,您的身手这儿可用不上!”

    还是那个身穿石榴红的丰润妇人打趣着,屋里哄堂大笑,顾廷烨慢慢垂下

    手,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众女眷到底顾忌着顾廷烨的身份和脾气,也不好过分笑闹,一个妇人

    端着一盘子东西上来,夹着一块疑似点心状的东西,递到明兰嘴边,明兰

    知道这个风俗,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面点,果然里面是夹生的,那妇人笑

    嘻嘻道:“生不生呀?”

    明兰肚里大骂,却低头小声道:“生。”

    屋里女眷又是一阵大笑,那妇人转头笑道:“各位太太奶奶可都听见

    了,新媳妇可说要生的,将来定能枝叶繁茂,多子多福!”

    明兰脸颊烧红,凑着趣呵呵傻笑了几声;努力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没

    有计划生育的年代,拜送子观音不如拜母猪更价廉物美。

    最后是合卺酒,一个红漆木描金海棠小圆茶盘里,放着一对鸢尾纹白

    瓷小酒杯,用一条红绳系起来,明兰微微侧过身,红着脸同顾廷烨喝了交

    杯酒,身体凑近时,眼睑微抬,只见对面的男人干净的下颌清隽英挺,她

    心头一跳。

    ——好歹是个上等货,把灯一熄,眼一闭,也不是过不去的。

    礼成后,顾廷烨就被赶着出去待客,临出门时,忍不住回了下头,似

    乎想说什么,看见满屋的女眷又闭嘴出去了;那个丰润妇人一直忍着笑,

    见他出去了,才走到明兰跟前,亲热道:“二弟妹,我是你煊大嫂子,你

    莫怕,以后你来了我们家,便都是自己人了!”

    明兰见她笑的和气,便也微笑而回:“煊大嫂子。”

    此时,忽然一个站在桌旁的夫人笑了起来,拿帕子掩口笑道:“煊大

    嫂子,你也忒心急了,人正经大嫂子还没说话呢,你倒先热乎上了!”

    另一个妇人则立刻凑趣道:“这话可没亽理了,都说心急生不了儿子,

    可煊大嫂子却养了两个哥儿,可见大嫂子是在该急的时候急呀!”

    女眷们一齐大笑,煊大嫂子故作气愤,反着手背抵腰,撇嘴道:“得

    得得!我如今是老货了,这些年来叫你们涮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然后

    回头,指着静静端坐在双喜灯笼旁的一个妇人,对明兰笑道:“弟妹,喏,

    这才是你嫡亲大嫂子!”

    那妇人年约三十望近,一身暗红色吉祥如意暗纹褙子滚二指宽的绒黑

    压边,白净的鹅蛋脸上十分素净,容貌端庄秀丽,微微笑着,只眉宇间似

    有几分郁色。也没见她怎么打扮饰物,她静静站起来,缓步朝自己走来,

    屋里就渐渐安静下来,没什么人说笑了。

    明兰知道,这就是顾家嫡房长媳,顾廷煜的妻子,如今的宁远侯夫人

    邵氏,明兰不敢下床,立刻对着那妇人颔首,恭敬道:“大嫂子!”

    邵夫人走过来,轻轻握着明兰的手,明兰只觉得触手沁凉,随即听她

    缓缓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家常过着日子,便会渐渐熟的,在家里莫

    要拘谨了。”寥寥嘱咐数语,语气安详,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和淡然。

    邵夫人又转身,朝众人道:“咱们也赶紧去前头吧,一大群来客,总

    不好主人家的扎堆儿取笑新娘子好顽。”众女眷微笑着应声,煊大嫂子带

    头,一行人鱼贯着出去了。

    邵夫人又转身,对着明兰轻道:“我知道你身边有服侍的,但二弟到

    底之前不住这里,他带来的人也未必妥帖,我在门口留两个丫头与你,你

    若需要什么,直吩咐就是;今儿你也累了,我已叫置办了几个吃食,回头

    送来你且填填肚子。”

    说完后,微微一笑,待明兰谢过,便也出去了。

    明兰望着阖上的门,颇觉惊讶,这邵夫人给人的印象和秦太夫人截然

    不同,客气,和蔼,周到,却又带着一股冷淡,有一种置人于千里之外的

    感觉;也许旁人会觉着不舒服,但明兰却觉得很好,这种适可而止的关怀

    反而令人自在。

    众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丹橘,小桃,和另两个小丫头服侍。

    丹橘看着明兰直直的坐了这许久,早就心疼了,见旁人都出去了,连

    忙上前低声询问:“姑娘,你可饿了,要不要喝口茶?”

    “不用。”明兰抚着自己几乎僵直了腰,十分想伸个懒腰,可顾忌着

    那两个丫头,不好叫她们看着,便对丹橘道,“我要洗脸,你去打些热水

    来。”

    这一脸粉墙般的粉末真是快要了她的命了;丹橘应声离去。

    小桃看明兰不住的揉着自己的后腰,便过去轻轻替她捏起来,小桃于

    推拿很有天分,力道不轻不重,明兰在心里舒坦的呻吟一声,但见屋角那

    两个丫头还在,只能摆出一脸庄重的微笑,便朝她们招手道,“你们叫什

    么名字?”

    两个丫头似乎十分惶恐,其中一个稍大些的恭敬上前:“回夫人,奴

    婢叫夏荷,她叫夏竹,是老爷吩咐了服侍夫人的。”

    明兰到底在盛家过了十年腐朽生活,一眼看过去,单只观这两女孩说

    话举止,虽恭敬谨慎,却有几分僵硬紧张,颇不自然周全,就知道这她们

    并没有受过长期正统的内宅丫鬟训练,估计是这大半年临时培训上岗的。

    一般来说,数代显赫的钟鸣鼎食人家里的贴身大丫鬟,大多是从小培

    养的,通常十岁上下起进内宅当差,从一言一行学起,举凡吃食,举止,

    茶饮,装扮,梳头,收拾,算账,乃至说话待客和人情往来,都有一定的

    规制,更别说耳闻目染的见识。

    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嫁女’,这要在以前明兰是嗤之以鼻的,

    但见识过房妈妈严格细致的训诫后,她只能说,俗话都是有道理的。而房

    妈妈还不无遗憾的说,盛家已经简略许多了,要是在以前的勇毅侯府,明

    兰身边的丫头至少得淘汰掉一半!

    这句话吓的小桃几个好几夜睡不着觉,就怕会被撵出去。

    所以,那种少爷在路边救了个‘卖身葬父’的女孩,然后女孩死哭活

    求要做牛做马随身服侍报恩的桥段,在真正的富贵人家里几乎不可能。就

    算真救了人,也要交给管事妈妈慢慢调亽|教着,学习规矩礼数,从外圈一

    步步做起,想一步登天贴身伺候?没门!你丫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钓

    凯子的?!古代人心里明白着呢,脑残是现代肥皂剧。

    目前看来,顾廷烨似是不信任宁远侯府的人,以至于只能自己招工,

    听说皇帝赏赐田庄宅邸时,还赏了不少奴仆庄户,也不知这两个女孩是哪

    里来的。

    夏荷见明兰始终不言语,清秀的小脸上带了些惶恐,明兰看了,微微

    一笑,道:“你的名字挺好听的,谁起的?”

    夏荷轻轻松了口气,道:“是常嬷嬷起的;因咱们是夏日里被挑进府

    里的。”

    明兰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听这两个女孩口齿清楚,态度也算大方,多

    少有些喜欢,小桃忍不住发表意见:“你们的名字挺,哦不,十分的好。”

    明兰白了她一眼,小桃迄今仍为自己的名字太过通俗易懂而耿耿于怀。

    明兰和她们聊了会儿,丹橘便端着个脸盆子进来了,后头随着另两个

    丫头,分别拿着大水壶香胰子毛巾子等物事。

    小桃立刻起身,接过巾子和帕子,把其中一条长的围在明兰胸前,然

    后从自己随身绣袋里取出一把小巧半透明的玳瑁抿子,把明兰的鬓发抿起,

    然后把另一条巾子投湿;丹橘则把明兰手上的戒指手钏还有七八只龙凤金

    镯都一一取下,收好。

    明兰微微低头,让她们给自己洗脸净手,足足换过三盆水,才把明兰

    脸上那层白粉洗干净,丹橘又打开随行的小箱笼,从里头取出好几只精致

    的小瓷瓶,手指轻点hua露香膏,均匀的涂在明兰脸上,脖子上,手上,轻

    轻按摩揉着。

    末了,丹橘服侍明兰换上一身簇新的常服,小桃帮明兰把头发衣裳整

    理好。

    一连串动作流畅熟练,显是日常做惯了的。夏荷夏竹看的微张着嘴,

    另两个邵夫人指来的丫鬟互视一眼,似乎也有些微微吃惊,心道,不想一

    个四品京官家的庶女也这般大规矩气派,心里倒也不敢小觑。

    洗漱过后,门再一次打开,几个丫鬟婆子搬进来好几酒菜和点心,崔

    妈妈在后头跟着进来,把吃食拜访在桌上,打发几个丫头都出去,只留着

    丹橘和小桃伺候。

    她原先一直在外头料理明兰的行装箱笼,这才堪堪摆置停当,她踏进

    屋内,一见明兰就笑了:“姑娘还是这个老脾气,就不喜欢脸上留着脂粉,

    非要洗干净了才罢休。”

    明兰刚刚提起筷子,鼓着脸颊道:“妈妈您不知道,那粉足足洗掉了

    三盆水呢!”

    崔妈妈慈爱的瞧着明兰吃东西,也招呼丹橘和小桃用些点心,小桃吃

    的脸颊鼓鼓的,问:“妈妈,外头都好了么?今夜咱们睡哪儿?”

    崔妈妈捏了捏小桃的鼻子,道:“有你这么做丫头的么?不担忧主子,

    先想着自己!……都好了,反正也住不了几天,妆奁箱笼只消安稳就成了,

    只开了几个随行箱笼,待去了都督府,再慢慢归置吧。”

    “妈妈辛苦了。”明兰努力咽下一块芙蓉百hua菇,“都是明兰累着妈

    妈了,本来您都享清福了,却又叫拖了回来。”

    崔妈妈提着帕子,似乎明兰小时候般给她擦拭嘴角的残渍,笑道:

    “姑娘混说什么,若不是老婆子身子不中用,便是姑娘赶我,我都不走的。”

    明兰微笑了下,继续低头大吃,崔妈妈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我

    听闻外头闹酒闹的厉害,今晚……姑娘,可要…当心些,实在不成…也不

    能由着姑爷的xg子胡来。”

    崔妈妈艰难的斟酌着词汇,明兰唰的一下脸红了。

    吃饱喝足,明兰等的也就气定神闲了,可惜在顾家得收敛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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