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鸳鸯相对而跪,对面流泪,只差声声泣血了,王氏见这场景,便吃不住
了,只好硬把盛纮扯出来。
中间的细节过程明兰不清楚,只知道大约摸是文姐夫当着准岳父母的
面,狠狠陈述了一番自己对如兰是如何的情比金坚爱比海深,给一打公主
也不回头!据说当场把王氏说的热泪盈眶。丈母娘迅速对盛老太太的一贯
主张起了共鸣,果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呀;连官场老油条盛纮也眼眶
湿润了,紧握准女婿的双手,嘉勉了一番学业仕途和婚姻幸福的良言。
——以上场景被刘妈妈密封现场,小喜鹃舍命向明兰提供独家情报。
明兰听得目瞪口呆,以她的理解,估计王氏是真的被感动了,女人天
性就比男人浪漫,再粗线条的女人也还是女人;但是盛纮嘛……反正这女
婿没法退货了,气也出了,何必把关系搞僵呢,给个台阶大家一起下了便
是。
之后,如兰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镇日的眉飞色舞嘴角含笑,一针一
线的往帕子上绣着敬哥哥写来的诗句——“月映柳梢荷塘边,鸿雁在云鱼
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只肉麻的明兰一阵鸡皮疙瘩,可如兰却很受用,
满面娇羞的细心刺绣。
此情此景,明兰一阵黯然。
什么是爱情?就安娜卡列尼娜抛夫弃子去非法同居加卧轨,是王宝钏
不做大小姐却去蹲了十八年寒窑,明兰忽然无厘头起来,难道她要去问顾
二叔一句,要是她ju,你ju乎?
别逗了!明兰十分鄙夷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101回
在一个依旧低调的上元节后,王氏打点行囊北上奉天了,盛府中一应
事务皆由海氏掌理,因海氏之前已多有涉及,事情交接倒也顺利,便有那
一二不长眼的仆妇想拿乔,海氏也很适时的孕吐一番,然后请出常协理王
氏理家的如兰来帮忙。
不知是敬哥哥伟大人格的潜移默化,还是如兰真的长大了,加之前一
阵子被盛紘和王氏骂惨了,一肚子火气还没地儿出,索性就火力全开,将
那些婆子一顿臭骂。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大嫂子的话你也敢驳?!当日我娘在上头时
你也是这般会话的?敢情好日子过腻了想着挪地方了吧?!”
“你是王家陪来的,我外祖家的银钱账目最是明白,你今日却拿出这
个数目来,你就是这般给王家长脸的?!”
“什么也别废话了?!先卸了差事吧!你瞧着你是骨头生痒了,狠狠
敲打一顿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
痛骂一番后,海氏的孕吐就止了,如兰也心情舒畅了,继续情意绵绵
的绣嫁妆去了,明兰愕然,过了半响,忍不住道:“五姐姐,你这眼看要
出阁了,好歹宽厚些,免得……”
明兰不知怎么说下去,如兰很自如的接话道:“免得她们在外头嚼我
的舌根,是不是?”明兰瞠着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
如兰满目柔情的看着绷子上的那副绣了一半的‘碧水鸳鸯戏荷叶’,
眼也不抬,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上回你跟着我出去见过文家老太
太了,你觉着她人如何?”
明兰眼神闪躲开去,结巴道:“呃……看着挺健谈,挺爽利,挺干脆
的……”其实是很聒噪,很泼辣,很蛮横,嗓门又大;不过不好当着如兰
面的说她未来婆婆的坏话呢。
如兰抬头白了明兰一眼,直言道:“那不是个省心的婆婆!”
明兰不说话了,如兰却继续道:“我是不真傻;对我真好还是假好,
我心里清楚。我小时回宥阳老家时,见过孙家那老虔婆是怎么对淑兰大姐
姐的,还有那姓孙的混账秀才;六妹妹,你后来一番番提醒我的话我也都
听进去了,我也想过敬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我好?”
明兰看着如兰肃穆的神色,静静听着,如兰声音渐低道:“我说敬哥
哥好,是因为他从不瞒着他家里的事,他母亲的偏心,他兄弟的不长进,
还有他一再耽搁的婚事,他一概都告诉了我!他也与我说过,他家的大儿
媳妇不好当。”
“那你还……”明兰轻道。
如兰截过话头,一言道:“我当时与敬哥哥说,我会孝顺婆婆,善待
弟妹,但是只有一条,他得与我一条心,只要如此,我便什么也不怕!”
明兰心头一动,这话听着很耳熟,她曾经在华兰嘴里也听到过类似的
言语,她慢慢沉默了,看来当年王氏和盛紘的龃龉并惨败于林姨娘之手的
过往,还是在这两个女儿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痕。
如兰忽然轻快的笑起来,道:“敬哥哥应承我了,若有人欺负我,他
决不偏帮,了不起躲出去就是了!我便想着呀,这会儿开始就练练胆量嗓
门,省的到时候败下阵来!”
明兰啼笑皆非,摇摇头便罢了,所谓扮猪吃老虎,谁是猪谁是虎还不
一定呢。
“五姐姐定能过的好的!”明兰真心道。
如兰翻了白眼过来,冷哼道:“那是自然!你们一个两个都嫁了高门,
只我一个低嫁了,怎么也得过的好,不叫你们笑话了去!”
明兰仰天无语,这就是盛家五小姐,每次她对如兰产生了那么一点点
正面情绪,如喜欢,钦佩,同情等,总持续不了五分钟,就直接转为负面
情绪。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如兰只要专心给自己绣些袄帕就成了,她的嫁妆
王氏一早就备的七七八八了,可是明兰却差远了;盛老太太原本打算如兰
婚事过后半年才让明兰成亲的,这会儿变生肘腋,只好加紧赶急了。
几日前宥阳传信,说年前腊月初,品兰和泰生表哥已成了亲,京城送
去的贺礼都收妥了,一切安好;老太太细细询问了过年回来的允儿关于品
兰的嫁妆,然后振奋一把精神,埋头于打点明兰嫁妆的战斗中。
嫁妆对于古代官宦富户人家的小姐来说,可说是十分重要的一项,有
些钟鸣鼎食的考究家族里,那些受重视的嫡女从牙牙学语始,长辈们便要
一件件给攒嫁妆了。
就是一样厚薄的嫁妆,也有从繁从简两种情况。繁的,就是除却陪嫁
的丫鬟婆子管事和固产,大到床桌柜箱等家具,小到四季衣裳,甚至红木
金箍的马桶和洗澡盆,夸张一点的搞不好连寿衣都备下了;像盛老太太和
海氏,她们就拥有一整套从头到脚极其严整规制的嫁妆。
但这毕竟是少数,许多官宦人家要四处为官,哪里有时间慢慢积存,
还有一些人家是后发迹的,根本采办不及周全的嫁妆,于是想出了最有效
的第一千零一招。
银子!
盛老太太细细思量了一番,除了当初从金陵老宅里起出来的古董鼎瓷
要留给长柏传于盛家子孙,其他便没有什么不能给明兰的;她从箱笼起起
出田产和店铺的地契,一一交代。
“……这庄子在白通河京郊,里外算起来约有五六百亩良田,庄头便
是你崔妈ade老头子,那两口子我瞧着算实诚,到时候一概与你陪嫁了去。
田庄旁还有一座小山林,虽不大,风水却不错,两年前我一道买了下来,
叫老崔头的几个小子打理着种些果数。”盛老太太极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一边说还一边发问,“别发愣!……还记得祖母与你说过的庄务吧?!”
明兰立刻反应过来,对答如流:“嗯!用人要重信,时时常查检!再
实诚的奴仆若没了得力的监管,天长日久也难免有别心,但也不可过分猜
忌,寒了下头人的心。”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那田庄旁原还有一大片抵卖
罪臣的良田,足有上千亩,因那快地离皇庄忒近了,我想着不好便没买;
早知道你会这么嫁,我就……唉!”
“不用了,够了,够了!”明兰连忙道,墨兰只有两百亩水田外加一
片旱田,即使是华兰的陪嫁庄子也不过七百亩罢了,当然,王氏还给了她
别的东西。
“够什么够?!”盛老太太一眼瞪过去,明兰立刻缩脖子;她瞧不得
明兰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继续自顾自道,“还有金陵和老家那儿的几
爿铺子店面,由你大伯照看着,还有几宗买卖的股息……”
“祖母!”明兰终于听不下去了,光是田庄山林加起来就有七八千两
了,她忍不住插嘴,“这些银子便是嫁个公府小姐也够了,我哪用这好些!
……再说了,您也得留些傍身的呀,俗话说,千子万子不如身边的银子…
…哎哟!”
明兰脑门上挨了一个爆栗,她捂着脑袋缩进炕褥里去,盛老太太大声
呵斥道:“你个没出息的!你以为那大家子里头的日子好过么?大到妯娌
婆母小姑,小到管事婆子丫鬟,哪个省事?!进去后有你使银子的地方!”
明兰知道祖母的意思,却摇头道:“我是什么身份外头人都知道,没
什么好充冤大头的,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细细计算着过也就是了;倒是
您,年纪大了,身边还是多些银子的好!”别的不会,装傻充愣却是到这
个时代后,明兰学的最精湛的技艺了。
盛老太太心中感动,却依旧训道:“我留着傍身钱呢,不用你来瞎操
心!还不因你是高嫁,才要多陪些嫁妆!”
明兰想起华兰在袁府的光景,她没钱么,又过的好么,可见银钱是买
不来看重和疼爱的;她对着老太太的眼睛,正色道:“祖母,您听我一句,
若我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自然不愁日子过,若我是个福薄的,再多陪嫁也
便宜的别人!您还是自己多留些吧,你身子不好,若……有个看顾不周的,
或下头人不利索的,你手里有钱干什么不成呀?!”
这些都是诛心之言,甚至有些不孝忤逆的意思在其中了,非到这种时
候明兰是决计不敢说的,老太太如何不明白,她眼角沁泪,低声道:“放
心,他们不敢怠慢我的!…且我瞧你大嫂子是个懂礼数的,待我很是孝顺;
我只忧心你这傻孩子……”
明兰眼眶湿润,努力作出高兴的样子,笑道:“听小桃说,她们村里
原有句俗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孙女好歹算是高嫁了一场,总不会过
不下去日子罢!”
老太太听了,也忍不住笑出来,随即板起脸,重重道:“好!他既千
方百计把你算计了去,想必不会叫你饿着!”
祖孙俩说了许久,最后敲定固产还是只陪过去田庄和山林,到时候多
陪些银两,外加好几大箱老太太积年存的名贵料子。
嫁妆毕竟是死物,说定了也就说定了,陪嫁的人口才是麻烦。
当初华兰出嫁时,除了葳蕤轩的一众丫鬟婆子,王氏陪送一个彩簪,
老太太也给心爱的大孙女送了一个翠蝉。近十年过去了,彩簪被抬成了姨
娘,生了庶长子,如今不免遭到华兰的猜忌;而翠蝉却嫁了袁府里最得力
的管事,成了华兰身边最信重的左膀右臂。
墨兰是例外,王氏和老太太谁也没多送人,只把她山月居里的人带了
过去。
剩下的如兰和明兰,王氏照着华兰的例子,给如兰一个彩佩,给明兰
一个彩环,老太太则给最老成稳重的翠屏给了如兰,至于明兰,其实小桃
和丹橘基本算是寿安堂出去的,还有那四个绿的,也是房妈妈一手调|教的,
外加一个翠袖,老太太就不再给旁人了。
彩环姑娘是杏眼桃腮的小美人,老太太看了第一眼,就一阵生气,恨
声道:“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明兰赶紧安慰她道:“论颜色,她还不如若眉呢,更别说沉鱼落雁闭
月羞花的孙女我了!”
老太太一个趔趄,险些一个倒栽葱从炕上掉下来。
回到暮苍斋,明兰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就问丹橘道:“老太太与我挑
陪嫁的人了,你且下去问问她们,有没有舍不得爹娘的,或是有中意的亲
事了,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一旁的小桃听了,连忙插嘴道:“我和丹橘姐姐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的!”
“废话!”明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我问丹橘呢!”
谁知丹橘一脸为难,扭捏着手指,明兰大奇道:“莫非你不愿意与我
走?你但说无妨的。”
丹橘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怎能离了姑娘,
是……燕草和若眉。”
明兰眉头一皱,轻声道:“你且说来!这些日子怕有不少人来托你罢。”
自从她定了顾廷烨的婚事后,身价大涨,好些丫鬟婆子管事都想着能
跟过去;于是就或明或暗的托人捎话,小桃是出了名憨直的傻丫头,请她
带话没准反要搞糟的,绿枝刀口无德,不被她讽刺骂上两句就很好了,于
是温柔厚道的丹橘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丹橘一脸为难,结结巴巴道:“若眉…她是外头买来的,且还有枫三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