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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自

    是爽朗爱说笑,但发起怒来,却是连老太爷也敢骂的辣脾气,她们立刻吓

    的肃立到一旁去了。

    贺老夫人心里怒极,脸上反而微笑,缓缓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雕福寿

    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放在茶几上,指着道:“姨太太,我一直想送锦儿

    这孩子一支簪子,今日趁大家都在,姨太太若不嫌弃,便拿去罢。”

    曹太太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小步上前,伸手就领了簪子,比划着

    连声夸好,贺老夫人脸上含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缓缓道:“既有了簪子,

    回头便叫锦儿把头发都盘起来吧;这穿戴也该改一改了,没的妇人家还做

    姑娘打扮的!”

    此言一出,厅堂内便如一记无声的轰雷响在众人头上,曹锦绣猛的一

    抬头,眼眶中饱含泪水,恍如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厅

    堂上众人神色骤变。

    ‘砰’的一声,曹太太惊慌失措的把那支簪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贺老夫人转头,对着脸色苍白如死人的贺母冷笑道:“看来你姐姐是瞧不

    上我这支簪子了!”

    贺母也吓的手足乱颤,不敢置信的去看曹太太,目光中尽是惊疑,曹

    太太避开妹妹的眼光,暗自狠一咬牙,随即又强扭起笑脸,冲贺老夫人笑

    道:“老夫人莫不是弄错了,我家锦儿还未出……”贺老夫人一挥手截断

    她的话,顺手抓起身旁的曹锦绣的手腕子,三根手指正扣住她的脉门,然

    后眼睛盯着曹太太,冷冷微笑。

    曹太太悚然想起以前妹妹曾说过,贺老夫人自幼研习医术,一个女子

    是闺女还是妇人,便光看身形就能猜出来,若一把脉更是什么都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汗水涔涔而下,不知所措的去看自家妹妹,却见她也是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此情形,贺母已是透亮,自己婆婆怕一早就有疑心,但碍着自己面

    子并未点破,可如今却当着盛家祖孙和二嫂的面说了出来,不但是向外明

    确表态,更是间接表示对曹家的强烈不满。贺母年少守寡,这十几年能安

    稳度日,抚育贺弘文成才,婆母助力极大,她自来便是很敬服贺老夫人的,

    如今见她显是气极了,心里也是害怕。

    接下来,众人也没心思赏花了,盛老太太托言身子还未全好,便携了

    明兰告辞,贺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几句话,贺二太太一路送到门口,

    满嘴都是歉意,又把预先备下的夏日常用药草装好了箱笼带上,才恭敬的

    道别。

    上了马车后,祖孙俩久久无言。

    明兰低头思忖,初识贺老夫人之时,她只觉得这位老人家性子阔直,

    十分好说话,但现在想来,贺老太爷少年时风流自赏,姬妾也是不少的,

    可几十年下来,愣是一个庶子女都没有,如今老夫老妻了,贺老夫人更是

    拿住了一家老小,说分家就分家,说给贺弘文母子多少产业就多少产业,

    丈夫儿子儿媳谁都没二话,日子过的甚是自在。

    今日见她一出手,便是杀招辣手,这样一个人,怎会简单?!内宅如

    同一个精致隐忍的竞技场,能最终存活下来的,不是像余嫣然的祖母一样

    天生好运气,便都是有两下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明兰才叹息道:“幸亏有贺家祖母在。”

    盛老太太神色高深,眼神不可置否的闪了闪:“两家接亲,讲究的是

    你情我愿,皆大欢喜,要靠老人家弹压才成的,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再瞧

    瞧吧,也不知弘文他娘是什么意思…”

    ……

    此时,贺母正满心惊慌的站在贺老妇人里屋中,屋内只有婆媳二人,

    门窗都是关紧了的,屋内有些闷热,贺母却依旧觉着背心一阵阵发凉。

    “你昏了头了!”贺老妇人一掌拍在茶几上,上头的茶碗跳了跳,

    “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还把今日会客之事告知曹家!你安的什么心?!

    莫非你真想要锦儿做儿媳妇?!”

    贺母神色慌乱,连忙摇手:“不不不,明兰那孩子我是极喜欢的,怎

    么会……”说着眼眶一热,哽咽道,“可是姐姐她一个劲儿的求我,我就

    ……媳妇娘家只剩下这么个姐姐了!”

    “你呀!”贺老妇人恼恨不已,斥道:“就是心软!我今日把话跟你

    说明白了吧,我们贺家也不是嫌贫爱富之流,倘若当初曹家犯事之前,就

    让他家闺女和弘文哥儿定了亲事的,如今便是惹人嘲笑,我也认了这孙媳

    妇!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他们曹家嫌弃你们孤儿寡母,没有依仗的,那会

    儿曹家架子可大的很,口口声声要把闺女高嫁的!哼!如今可好,他们家

    败落了,潦倒了,倒想起有你这个妹子,有弘文这个外甥了!”

    说到这里,贺老妇人提高了声音,怒道:“尤其可恨的是,他们居然

    还敢欺瞒与我家,明明已非完璧,还想瞒天过海!真真可恨之极!”

    贺母抽泣起来,断断续续道:“适才姐姐与我说,在凉州之时他们一

    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被逼无奈,锦儿才与那武官做妾的,谁知不过几个

    月就大赦天下了,如今曹家也悔恨极了的!”

    “那又如何?”贺老妇人瞪眼道,“他们痴心妄想在前,有心欺瞒在

    后,你还真想遂了你姐姐的意,讨这么个破落的给你儿子做媳妇?!”

    自来寡母带大儿子,所寄托的心血远大于普通母亲,贺母望子成龙之

    心也是有的,但她秉性柔弱,又耳根子软,被姐姐一哭一求便心软了,如

    今事情掰扯开了,一边是姐妹情深,一边是儿子的前程,她不禁慌了手脚。

    最后,贺母抹了抹眼泪,抬头道:“母亲,我想好了,我儿媳还是明

    丫头的好!……不过,适才我姐姐离去前又央求我,说便是叫锦儿做偏房

    也是好的;母亲,您说呢?”

    “想也别想!”贺老妇人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说话间咬牙切齿,但

    瞧着贺母一脸惊吓,她速来怜惜这个青春守寡的儿媳妇,便放柔声音道,

    “儿媳呀,你好好想想,盛家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的了。你公爹年纪大了,

    过不了几日便要致仕了,到时候我与你公爹不是回白石潭老家,便是随他

    大伯赴任上去的;到时候你叫弘文靠谁去?自得替他寻一门能依仗的岳家

    才是!高门大户的嫡女咱们攀不上,底门小户的又不好,寻常人家的庶女

    上不了台面,你自己也挑过的,还有比明兰更妥帖的吗?父兄俱在朝为官,

    家底富庶,虽是庶女,那容貌性情却是一等一的,在家也得父兄嫂子疼爱,

    她又是我那老姐姐一手带大的,将来便是你们一家三口单过,她也能稳当

    的料理家务,照顾婆母,辅助夫婿!我瞧了这么多年,便是明丫头最合适

    的,偏曹家这会儿来出幺蛾子!做妾?!哼!媳妇还没进门,倒连妾室都

    备好了,我可没脸去与我那老姐姐!”

    贺母叫婆婆说的心动,慢慢抹干眼泪,怔忪道:“母亲说的极是,可

    ……锦儿怎办?”

    贺老妇人冷冷道:“她自有爹娘,你不过是姨母,便少操些心罢!寻

    房子,给家用,找差事,该帮忙的都帮了,难不成还得管曹家一辈子?!

    还有,你给我把手指缝合拢些!我从老大老二那儿分出厚厚一份家业给你

    们孤儿寡母,是将来给弘哥儿成家立业的,不是叫你去贴补曹家的。儿子

    和曹家,你分分轻重!曹家有男人有儿子,有手有脚,难不成一家子都叫

    贺家养活不成?这世上,只有救急,没有救贫的!这会儿我替你掌着产业

    也还罢了,待我咽气了,照你这么个软性子,若不寻个可靠的孙媳妇,还

    不定这些都姓了曹呢!我把话都与你说清楚了,到底是你讨儿媳妇,你自

    己个儿想吧!”

    这话十分严厉,暗含深意,贺母心里一惊,知道婆母的意思了,再不

    敢言语。

    第84回

    天气渐入暑,眼看离墨兰的婚期没几天了,明兰思忖着好歹姐妹一场,

    是不是该送份嫁礼顺便提醒一下墨兰以后将要面对何种对手呢?

    一边想着,一边就叫丹橘搬出老太太给的那口匣笼搁在床头,反正下

    午闲来无事,明兰索性叫关了门窗,拿出贴身的双鱼钥匙,一格一格打开,

    独个儿点起家当来。

    因平日里用的首饰细软都另装在一个花梨木螺钿首饰妆奁盒里,所以

    这套巨气派的乌木海棠匣笼倒有一大半是空的,明兰从最下头一层抽起一

    格来,触目尽是金光闪闪,这是她从小到大积攒的金子,和数年不用的旧

    金饰。

    作为一个不事劳动的古代米虫,明兰的收入主要三个方面,一个是逢

    年过节长辈的赏赐,一个是老太太时时的贴补,还有就是月钱。

    其中以盛维夫妇给的最丰厚,年年都有一小袋金锞子,尤其是两回宥

    阳老家,明兰更是捞了一大把,可惜玉瓷首饰不好典当;还是盛纭姑姑上

    道,一口气打了九对小金猪给她,每只都足有二两重。

    月钱基本是留不下的,老太太的贴补也没攒下多少,不是打赏了妈妈

    管事,就是用来改善小丫鬟们的日常生活了,在这种古代大家庭里生活,

    做主子的很难省钱,容易叫人说成抠门吝啬,明兰虽然心疼,但也只好入

    乡随俗了。

    数了半天金子,明兰最终还是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对自己从未

    戴过的鸳鸯金镯,叫丹橘拿了戥子秤了下,大约有七八两上下,想想也够

    意思了,又捉出三对胖嘟嘟的金小猪和一把小鱼金锞子,想着等如兰出阁

    了,就把这些个小猪小鱼都宰了,送去翠宝斋打成时新的精致首饰,便也

    差不多了。

    到底是统治阶级的一部分呀,想当年姚依依最要好的表姐出嫁,她也

    不过狠狠心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瓶chanel魅力过去,现在她居然送上金子

    了!呀。

    说起来,做小妹真不划算!明兰倒在床上,捂着胸口呜呜了半天。

    第二日,明兰叫丹橘拿织锦绣袋装了金灿灿的镯子,又拿上两幅新料

    子,便出了暮苍斋直奔山月居,七月流火,小桃在旁撑着伞也直流汗,明

    兰赶紧快行几步。

    如今的山月居大不同以前,前后两个院门都叫严厉的妈妈看了起来,

    轻易不能进出,每日海氏都会来瞧墨兰一趟,说些礼仪妇道的话,也不知

    墨兰能听进去多少。

    进了里屋,只见墨兰脸颊瘦削,虽不如往日润泽鲜妍,但别有一番楚

    楚之姿,她一身青罗纱袄斜倚在藤椅上,露种连忙接过东西,然后细细翻

    给墨兰看,墨兰只翻了翻眼皮,没什么反应,明兰又开始心疼了。露种见

    墨兰不言不语的,露种生怕明兰心里不舒服,赶紧道:“奴婢替我们姑娘

    谢过六姑娘了,六姑娘快坐,我这就沏茶去!”明兰原本也没打算多留,

    放下东西便算尽了姐妹情分,随即挥挥手叫露种别忙了,正打算告辞,懒

    洋洋靠着的墨兰忽然直起身子来,道:“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吧。

    明兰转过身来,看了看一脸寞落的墨兰,便去一边的圆凳上坐下了。

    墨兰转头朝露种道:“大嫂子送来的果子还有罢,带她们两个出去吃

    些;我与六妹妹说说话。”露种知道自己主子想和明兰说两句,便转身去

    扯小桃和绿枝,谁知她们两个站着不动,只看着明兰等吩咐,待明兰也颔

    了下首,三个女孩儿才一起出去。

    墨兰目光尾随着她们出门,才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一抹讽刺:“六妹

    妹好手段,把院里的都收拾服帖了,不论你出门多少日子,院门都看的牢

    牢的。”明兰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主仆一场,她们待我忠心,我

    便也护着她们安稳,如此罢了。”

    墨兰想起被打的半死后又被卖了的云栽,心里一阵不适,过了半响,

    才忽轻笑道:“你可还记得大姐姐出嫁时的情形,那会儿,咱们家里里外

    外张灯结彩,大姐姐的屋子里也堆满了各色喜庆的物件,我那时还小,瞧

    着好生眼热,只想着将来我出嫁时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如今……呵呵,你

    瞧瞧,我这儿怕连寡妇的屋子都不如。”

    明兰抬眼看了一遍,一屋子的冷清,日常没有姐妹兄嫂来关照道喜,

    晚上也没有生母低低细语出嫁后要注意的事项,明兰沉默了半响,只道:

    “四姐姐不是太太肚里出来的。”顿了顿,又低声道,“有所得,必有所

    失。”

    墨兰脸色一沉,目光中又露出那种凶色:“你打量着我这会儿已和爹

    爹太太撕破了脸,便敢出言放肆!我知道,永昌侯夫人瞧上儿媳妇的是你,

    如见叫我捷足先登,你心里必是不痛快!这会儿便敢来消遣我?!”

    明兰摇摇头,道:“高门不是那么好攀的,四姐姐有胆有识,自是不

    惧怕的,妹妹胆小,没这个金刚钻,便不揽瓷器活。”

    墨兰愣了愣,捂着嘴呵呵笑倒在榻上,好容易止住笑声,才一脸傲色

    道:“你索性直说出来罢,永昌侯府有位了得的表姑娘!如兰那丫头早来

    讥笑过一番了!哼!女子生而在世,哪里不是个‘争’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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