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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带进这间房间。那会儿,这只“石匣”并未被放在茶几上,应该是她离开之后有人放置进来的。她并未感觉突兀,她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石匣”是完全的青石打磨,非常精美,能看到“石匣”的四周刻了罗汉形象的浮雕以及许多连环扣的纹样,纹路底下还有金丝或者鎏金镶边的金属——因为氧化已经发黑发红。

    石匣有蓝罐曲奇大小,不是规则的对称形状,而是一边窄、一边宽。在匣面,没有任何的花浮雕,只是有着同蟒蛇皮一样纹路的天然石头。

    梁湾知道,这东西叫做石函,是寺庙里用来存放重要器物的容器。

    这个石函,是三峡工程的时候,蓄水前期搬迁一个古庙工程中,从庙中的佛肚里挖掘出来的。因为这个工程不属于重点文物保护体系,使不法商贩有机可乘,在运输途中将石函偷了出来。

    而这只石盒子里装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切事件的起因。

    梁湾摸了摸匣子,点了一根烟,仔细回忆关于这只石函的信息。

    拥有这个匣子的人,现在还没有名字,但是打开这只盒子的人,名字叫黄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据说是一个靠盗墓为生的混子。

    黄严之前和这件事情并没有直接联系,他是一个非常本分的伙计,做倒斗这一行有十几年了,在跟吴家之前,一直没有人看好他。当时有一个团伙人丁凋零,需要人做事,他被破格提拔,这才显现出自己的能力来。他最大的特长,是他对于古代的锁合机关,有很深的研究。而他被牵扯进来,正是因为这只石盒子上的锁。

    这只石函的锁合机关十分奇怪,所有的机关全部都在盒内,但是打磨石函的部件非常精细,可能只有几丝米,几乎可以说毫无缝隙。石函扣上之后,如果不破坏,从外面是不可能打开的。

    也就是说,这只石函关上之后,存放物品的人没有打算再将其打开。

    发现石函的那尊佛像修于汉代,通体泥塑,盒子应该是烧制佛像的时候就烧进去的,年代非常久远。买到石函的人不敢晃动或者敲击这个石匣,怕里面的东西会灰飞烟灭,他们知道黄严对机关锁很有研究,于是请他想办法打开石函。

    黄严大概是在拿到石函的三天之后想到了办法,他使用两百根铂金丝,一根一根地扣到里面的锁扣上,准备同时牵拉来撬动锁芯。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在整个过程之中,认识黄严的人,竟然都感觉到,黄严慢慢地变了,他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开始变得废寝忘食,变得狂热。他身边的人都意识到,这种狂热不在于打开这个盒子的成就感,或者这个盒子内文物本身的价值。有人形容,黄严对于希望打开这个盒子的强烈欲望就如同盒子里关押着他最爱的女人,他必须要解开盒子放她出来一样。

    他变得无比阴郁、怪癖,对于除石函以外的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他的手指在操作过程中被严重割伤过一次,那段时间他无法操作,但他仍旧每天待在工作室里,呆滞地盯着盒子,往往一盯就是二十几个小时。

    用有些人的话说,这个人,似乎和盒子里的东西有了某种交流。这个盒子里存在一些邪魅,控制了黄严的神志。

    然而,在这段时间的后半段,临近结束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黄严变得开始害怕这个盒子,他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对劲,经常自言自语别人听不懂的话。

    起初,因为这些传言,所有人对这个盒子的好奇心都上升到了顶点,但是黄严一直打不开这个匣子,这种好奇心也就慢慢地消磨干净了。到了后期,也就没有人再关注这个事情和黄严这个人了。

    大约是在黄严拿到盒子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应该是在入夏之后,忽然在行内传来了一个消息:那个奇怪的匣子,终于被打开了。

    但是,却没有流传出盒子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不管是盒子的拥有者,还是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一个人透露出哪怕一丁点传言。不管是多么有能耐的人去问,也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只打听到了一件事情,就是黄严在打开盒子之前,做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举动,他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交代了自己的后事,然后把自己的存款都作了整理,处理了自己大部分的纠纷和债务。

    这些行为都是非常隐秘地进行的,似乎他感觉到打开这个匣子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把自己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妥当,才和匣子的主人联系,说自己即将打开这个匣子。

    那是所有人能打听到的最后一条消息,在这之后,关于黄严、匣子和里面的东西,一下子都变成了讳莫如深的话题。

    第二章 千年图纸

    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黄严,梁湾见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黄严在临死前的三个月,甚至更久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深居简出,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所以,在他死后,之前叙述的过程中,所有问题的答案,已经不可能有人知道。

    但是,他却不是在打开盒子之后立即死亡的,从他打开盒子,到他死去,中间有一年多的时间。

    梁湾是在医院的停尸房见到尸体的,当时给黄严验尸的是她同学,她自己开始介入这件事情,就是因为她同学和她说的一句话:

    “这个死人你可能会感兴趣。”

    她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她同学把验尸报告放到了她的桌子上,露出一个很意味深长的表情。

    因为是死党,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得打开看看,于是翻开了报告。

    她看到了尸体的手腕的特写照片,上面用刀刻了一行字:时间在这件事情上不起作用。

    她通体发凉。

    最开始对她说这句话的,就是在她实习的时候,曾负责照顾过的那个奇怪病人,这个病人在梦中的呓语中就有这么一句。

    这个病人出院之后就完全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一直到现在,关于这个病人的事情才似乎有了一丝线索。

    她对这个人,有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部分东西和她内心一个困扰她整个青春期的迷惑息息相关,她感觉,只有找到这个病人,自己才能解脱。

    为此她做了一系列的事情,包括用关系调去做黎簇的医生,一直到卷入这个事情当中来。她现在了解的这些信息,都可以称为“黄严的东家”告诉她的。黄严的东家包括很多人,但是她知道他们都是一个体系的,可以被称呼为一伙人。

    如今,既然这只匣子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说明和她讲之前那些东西的人,很快也会出现。

    她浑身难受,应该趁这个时间先把自己处理一下。她脱去衣服,身材慢慢地显现出来。

    梁湾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因为过于紧张,刚才她的身体几乎全都僵硬了,现在好多地方都还是酸痛的。摆出任何ose,都不自然了。

    她心中想着:黎簇果然没有经历过女人,自己的身材这么柔软,他竟然会相信自己是一个男人易容的。

    她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坐回到了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立刻从一边的包里拿出了一支防狼喷雾剂,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转过身的时候,那个男人果然已经站在了她的房间里,他穿着t恤和休闲的西装,正在看窗外的万家灯火。

    没听到他进来的动静,这男人整个状态,都像是幽灵一样。

    男人轻声问了一句:“他没有发现破绽吗?”

    梁湾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未来就不一定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用思考未来。”

    梁湾看着对方脸部的轮廓,心里疑惑:长成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当贼呢,随便干什么都不会饿死。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就问道:“这只石函是怎么回事?”

    “你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报,才能发挥出作用,我有必要交代需要的信息。”对方走到了茶几边上,伸手去开那个匣子。

    “等等!你确定你这么做不会出事吗?”梁湾道,“不是说和这个匣子接触太久,会神经错乱吗?”

    “里面放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现在放的是一些复制品和资料。”对方笑笑,似乎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梁湾是北京姑娘,这种态度让她有些不爽,不过她成年了,倒是可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匣子被轻而易举地打开,里面有一些文件。匣子的壁非常厚,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人要把这个匣子带来用上,这么重的东西装一些文件,很不经济。

    “你知道这只匣子的存在,一定对匣子里装的东西很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这只匣子里,装着一只碧玺屏风,上面雕刻着一张古代的建筑平面图,应该是东汉时期民曹绘制的。”

    “平面图?”梁湾有些意外。她以为会是黄金或者舍利子之类的。

    “汉代的建筑设计图。”对方从匣子中拿出一张纸,在茶几上摊开。

    是一张彩色复印件,能看到碧玺的绿色严重影响了阅读,且已经碎成了好几片,是经过修复黏合的,上面的图案确实是一张平面图,描绘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群。有着无数的建筑体系,楼台、塔殿、长廊、亭阁……什么都有。看起来就好像“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规模几乎等于一个小型的城镇。

    这张设计图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这片建筑群中有着大量的城墙一样的建筑,他们都围绕着中心的一个奇怪区域。这个区域,大概是一座山,或者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城墙一圈一圈地环绕,似乎是这块奇怪岩石四周的防御工事。

    没有任何的文字和线索可以判断这张图画的是哪里。

    “就是这个东西,把黄严搞疯了?”梁湾觉得不可思议,除非这张图里有自己不知道的蹊跷,否则,就可以肯定黄严精神上的变化,和匣子里的东西没有关系了。

    对方拿出了另外一张纸,同样是一张彩色的复印纸,能看出也是非常古老的文件了,但是应该是印刷机器印刷的。看铅印字,应该是解放后的工程图纸,同样复杂,但是比例尺和所有的线段,都是精细的数字标识,梁湾看到了图纸的手写批注:

    古潼京8工程部1977年审批

    他把两张图纸放在一起,梁湾不是笨人,看这个举动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她立即对比两张图的细节。她发现,这两张图虽然风格不同,但是,它们画的是同一个建筑群。线条、区域、结构,完全一样。

    而且,她能看到1977年的这张建筑图,图样并不完整,而从汉代的石函中取出的这张古图,细节上要比1977年的建筑图充分很多。她甚至在两张图中几乎相同的位置,看到了相同的图形表达形式。

    现代的建筑图上,是不可能使用古代的图形表达标记的,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结论:

    1977年的图纸,是按照汉代的这张图纸重新临摹绘制的。

    也就是说,在20世纪70年代,592内蒙古有一个工程公司,竟然用1900多年前的古代设计图,在沙漠中修建一个奇怪的现代工程。

    梁湾非常惊骇,她看向对方,想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对方显然预料到了她的举动,只是摇头:“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而且,告诉你多少东西,由我决定,你大可不必提问,听我说完就可以了。”

    梁湾不理会对方的威胁,直接问道:“你们是干盗墓这一行的,对这样的图很清楚,难道这两张设计图,都和某个古墓有关?”如果是和财宝有关,那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情就没那么有趣了,她的目的是那个之前见过的病人,其他的一切和她无关。

    男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梁湾有点激动地点起一根烟,又问了一遍,男人才拍了拍那只匣子,自顾自说道:“这是汉代很珍贵的文物,你带去首都博物馆,可以换取很多资源,它非常贵,请妥善使用。重要的是,好好地看剩下的这些文件,我希望你能帮到我们。”说着,男人抖了抖西装起身,摘掉她嘴巴上的烟,掐掉,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动作非常迅速,行云流水,有点戏台上的那种感觉。梁湾愣了愣,叫道:“别那么快走啊,我还有好多问题。”

    对方在门口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道:“我说了你不可以提问题,既然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她算是听到了第一声关于询问的回答,门就被关上了。

    第三章 神秘的工程

    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就是没见过这种功利性的动物,一点感情交流都不想有。

    梁湾因为从小漂亮,在和男人的交流中基本没吃过什么亏,一般来说,对话的方式都是按照她想要的状况来的,也从来没有觉得这种方式有什么问题。这算是她第一次遇到个人立场这么矫情的男人。

    但是她深刻地明白,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只不过自己不是他需要善待的那一类人而已。

    她把掐了的烟捏起来,不知道对方的这个举动,是因为体贴,觉得吸烟有害女孩的身体健康呢,还是说他讨厌烟的味道。

    不过,既然自己不在需要善待的那一类中,那这个情老娘也不用领。

    她重新把烟点了起来,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几个头箍扎起头发,转头去看桌子上面的文件夹。翻开之后,梁湾看到的是大量的设计图纸。

    和之前那张复印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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