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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大仇未报,还有自己的儿子在,她早就无法忍受了,如今总算是心愿得偿,现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什么了。

    她的私怨已了,但是白衣军如此惨败,道义上她无法就此一走了之,她也盯着湖水,痴痴出神:“我和他……得一直对立下去吧,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他砍下我的头。从小到大,我没有哭过,为了他却不知暗暗流过多少次泪。只是不知,当我死的时候,他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红娘子默默地想着,唇边勾起一抹凄婉的笑容。

    “我派出了四拨人马,总有一拨能赶到江边传出讯号的”。赵疯子意气消沉,冒险投机,利益有多大,伤害就有多大,他的冒险失败了,带来的损失是不可挽回的:“幸好我还留了这最后一招棋。如果他们成功,我们还有一线逃脱的希望”。

    “然后呢?我们往哪里去?”红娘子睁着一双美眸,星光月色下眸中充满了迷离:“都怪我胡乱插嘴,赞成到江南来,夺取南京城,如果听木云的,我们去陕西,或许不会一败涂地了”。

    说到这儿,红娘子忽然发现,自己为了杨凌,结果害得山寨轻易被毁。父亲和老寨的亲人们死伤无数,可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似乎又害了赵燧了,心中不由一阵悔恨。

    赵疯子却摇头苦笑道:“渡江南下,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的主意,可是你看看杨凌在江南布下的阵势,象是没有准备吗?现在看来,如果我们去陕西,只怕会更惨。我们现在看出陕西利于我们发展,对于朝政、民情,朝廷的人比我们更清楚,他们更能看得到。杨凌在陕西会没有安排么?”。

    红娘子默然,赵燧想了想道:“如果我们突围成功,我们先向西走,做出进军陕西的姿态,然后向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去。”

    “哪里?”

    赵疯子呵呵一笑,火光映着他炯炯的目光,看起来真的有点疯狂了:“河北,进太行山,朝廷虽大,可是正因其大,需要用力的地方太多,他们没有财力和我们一直耗下去。永乐年间,兵强马壮,塞外的鞑子都望风而逃,可是唐赛儿只凭数千人马,在山东青州卸石棚寨能坚守两个多月,现如今朝廷支撑不起庞大的军费,一入莽莽太行山,再想找我们这几千兵马便如大海捞针。只是……如果此计再被杨凌识破……”

    赵燧说到这儿,忧心忡忡地一叹,他忽地看到不远处树下绑着一个白衣女子,旁边篝火映着她姣好的身段儿,看服饰虽是白衣却非白衣军的装扮,不禁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红娘子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领兵奇袭南京城时,在三岔路口恰见这个女子带着四个家将纵马而来,还以连珠箭法伤了我四叔,我便把她擒下交给了我的亲兵,不料随即周德安便领兵回来,所以没顾得上处置她,四叔看这女子衣饰华贵,身手不凡,想是城中重要人物的女眷,顺手把她带了来,希望紧要关头能迫为人质”。

    赵疯子闻言一声苦笑,摇头道:“你四叔还真是山贼作风,又是绑肉票么?真难为了他,万马军中,居然还绑个人质回来,你绑了谁来,杨凌又岂肯放手?四川世子被人挟为人质,他都不以为然呐”。

    赵疯子叹息一声转身欲走,忽又心中一动,慢慢转过身来,仔细打量马怜儿一番,对红娘子道:“此人说不定真是官宦豪门,还没盘问过她?嗯……不要问了”。

    “什么?”红娘子不明赵疯子的用意,诧异地道。

    “你还想奇货可居不成?她衣着华贵,又有家将相随,家里定然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倒可以利用一下,真若问清她的身份反而引人疑心”。

    赵疯子放低声音,悄悄嘱咐一番,红娘子诧异地道:“我四叔?他……粗手大脚、喳喳呼呼的莽撞汉子,他能行么?”

    赵疯子点点头:“越是看起来不会说谎地人,越容易骗人,看那女子一脸精明相,不是个好骗的,也就你四叔这样的粗人,说出的话才能让她深信不疑”。

    红娘子点点头道:“好,我便依计行事,希望这个女子真能派上用场才好”。

    目送红娘子离去,赵疯子看看四下里围着篝火东倒西歪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中条山成功突围,使第一次独立指挥这么大战役的赵疯子得意忘形,大权独握后又不免自矜自满起来,他不但小看了杨凌的能力,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和杨虎刘六等人的能力。

    杀进江南之后,虽然意外地发现杨凌秘密组织了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此时却已是如骑虎背,其他两路大军已经发动,他只能尽力一搏了。

    吩咐红娘子率轻骑绕道赶往南京后,他兵分三路,赵镐率一路军自毛家桥、邵庄一线攻击杨凌左翼,赵潘率一路军同路而行,半道分开绕至杨凌后阵,而他自领其余人马自正面迎敌,希望让腹背受敌的杨凌军队阵脚大乱,在太湖之畔快速击溃他,然后奔赴南京驰援。( )

    可是杨凌的探马得到三路来袭的消息后,杨凌却大胆地采用了集中兵力、逐路击破的闪电战法,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忽然整齐全部人马,舍了正面之敌和左翼之敌,以右翼的太湖为依托,截向准备绕向自己后阵的赵潘,打了个措手不及,以优势兵力摧毁赵潘人马,随即攻向左翼之敌,这时就变成他们从侧翼攻击赵镐了。

    有意做出动静,大张旗鼓而进吸引杨凌注意的赵燧闻讯急进,当头迎来的却是赵镐的败军,自己的败兵先冲乱了阵势,许泰江彬的人马气势如虹、如虎吞羊,紧跟着就杀了过来,分兵变成了自减实力,赵燧又气又悔。

    他的本意是打溃杨凌,驰援南京,现在不但被杨凌拖住,而且还居于下风,杨凌可以专心与他在太湖作战,他却牵挂着南京战局,这一场厮杀战至天明,料想红娘子早已绕路攻向南京去了,赵疯子这才且战且退,也一路奔向南京城来,想不到其他两路军皆未赶到,诈城夺门计又被人识破,竟然落得如此田地。

    赵疯子默默地游走在沉默不语、偶尔才传来几声呻吟的休息官兵之间,努力保持着平静,刚刚绕过两个伤兵,他就看到前方急急走过来几个手里举着火把的人,当先一个正是自己派去江边联系的赵潘,赵疯子急忙迎了上去。

    “二弟,可有了对面消息了?”赵疯子迫不及待地道,同时一拉赵潘,把他拉到隐蔽处,已防有些不便让部下听到的消息。

    “大哥,我这一路没闯过去,半道上看到几座军营,人数虽然不多,可我们人数更少,不敢硬闯,旁边要么是村寨,要么是湖泊,再取道得绕几十里,我看闯不过去,只得先回来了,不过我们抓了两个官兵,打听到一些其他两路人马的消息。

    刘七在江山遇到大风,未曾交战先折损大半,现在领着两千多残兵被包围在凤凰岭上。两下里都是精疲力尽,一个守山、一个围山,现在僵持不下。杨虎一路军彻底溃散了,到处都是残兵败将,只有李夜隐一路三千多骑独自逃跑,娘的,他是趁杨虎与人交战时想自己溜走,可他也没落好,现在一路向东逃,被堵在黄金山了”。

    这两个地方赵燧并不知道,听赵潘说了一遍,又大致指明方向,对具体路径和距离还是心中无数,刚刚升起的收拢残兵、壮大实力,合力迎敌的念头只好打消,现在这仗打的,真是盲人瞎马,各自为战了。

    此地不同于赵燧经营多时的中条山,完全不了解情况,消息渠道又没有,赵燧逃跑的念头又浮上心头,他现在只盼着派出的四路人马能有一路赶到预定地点,和江对岸取得联系,可是即便如此,能否逃脱他还是毫无把握。

    望着无边的夜色,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朝廷的官兵正对这里虎视眈眈,赵疯子不禁一声长叹。

    湖边,红娘子跪在岸上,向北方遥拜。

    程老实站在一边,待她拜了三拜,扶起她道:“莺儿,别伤心啦,如今大仇得报,你爹和咱老寨死去的也能瞑目了”。

    红娘子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二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劝爹接受招安才害得大家……,你们从来不怪我,可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程老实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傻孩子,为什么要怪你?咱们干了这一行,选了这条路,那就生死由命,不能怨天尤人。接受招安,也是想过个安静日子,要是大家都不愿意。你爹和几位叔叔就会同意你的说法?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红娘子望着水中地波荡,湖面上吹来的晚风撩起了她的秀发,秀发拂在泪湿的颊上,就象她心情一样纷乱,咬了咬嘴唇。她忽然说道:“二叔,咱们的心愿已经了了。现如今白衣军落得如此下场,咱要是利用完了人家就走,那就不是人了。我要帮着秀才,把他保到太行山上,然后咱们远走他乡,打江山坐天下,我不搀和那事儿,二叔,你们同意么?”

    程老实长吁口气,苦笑道:“你这傻丫头,当初老大一门心思的想着造反,还不是看……看杨虎统一了北方绿林,又听刘神仙胡吹山擂的?再后来我们跟着造反,那是图个啥?不就是为了找手握重兵的周德安报仇?坐天下?等到真的打下江山,我们这些老骨头坟头青草都两尺高了”。

    他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咱们这些江湖人,大字不识、刀头舔血,人家看不起咱,可是咱们有咱们做人的章法,这道义得讲。如果突围出去,咱们把赵燧护到北方,也算仁至义尽了……”。

    红娘子点点头,说道:“二叔,去照看一下咱们的兄弟吧,我不碍事的”。

    程老实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红娘子对着湖水又怅望良久,才返身上岸,慢慢走到那棵大树下,她的马探过头来,亲昵地在她肩头蹭了蹭,红娘子拍拍骏马的脑袋,然后走到树下。

    马怜儿被绑在树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把自己生擒活捉的高手,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是女人?”

    红娘子点点头,将唇上的八字胡扯了下来,马怜儿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红娘子!大盗杨跨虎”。

    红娘子忽然一笑,说道:“说的没错,就是我!你好象并不怕我?”

    马怜儿柳眉一挑,说道:“怕你?因为你抓住了我?”

    红娘子轻轻摇头,眼睛很危 3u险地眯起来,沉声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匪,是无恶不作的大盗,你不怕我把你……,嗯?”

    马怜儿忽然笑起来,她这一笑好生动人,就连本是美女的红娘子也不禁看得一呆,马怜儿吃吃地笑道:“怕你怎么样?怕你把我交给那些男人强暴还是五马分尸?”

    红娘子虽是山贼,可是这话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却没想到马怜儿居然毫不在意地替她说了,不禁愣住那里。

    马怜儿眼睛里含着笑意道:“你连吓唬人都不会,一个女人用强暴吓唬另一个女人,除非她是丧心病狂,可是据我所知,红娘子并不是那样的人”。

    红娘子嘴角一勾,说道:“想不到我一个大逆不道的造反者,名声还真不错。”

    “你的名声本来就不错,做山贼的人也不全是贼,做官的人里,有的人照样是贼,黑心的贼,祸害百姓比谁都多、比谁都狠,是不是贼,并不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更不是该不该杀光的理由”。

    马怜儿坦然道:“可是你本是侠盗,何苦与天下为敌?先就一错了,朝廷招安,偏偏坐失良机。又是一错。现如今你们已是穷途末路,难道还不为自己打算?”

    “事已至此,唯有死战罢了,还能有什么打算?朝廷还肯再做招安?”

    马怜儿惋惜地摇头道:“不可能。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打到现在这个局面,朝廷是不会招安了”。

    红娘子一晒道:“那就是了,你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马怜儿微笑道:“怎么是废话?招安虽不可能,不过你想悬崖勒马却也不是毫无办法。你,还有你身边这些人,这些追随你出生入死地兄弟,纵然你不怕死,难道就不为他们打算?”

    红娘子微微有些意动,脱口问道:“什么办法?”

    马怜儿左右看看,低声道:“杀人立功!”

    见红娘子不语,马怜儿又低声道:“你是崔家山寨的人,赵疯子却是霸州响马,原本就不是……”。

    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嘴,红娘子冷冷地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马怜儿轻轻一叹:“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这么做的”。

    红娘子一笑:“你很聪明,如果你再不住口。我真会一剑杀了你。我接受过招安,结果是我的爹爹还有山寨很多人,中了官兵的计被杀了。我并不想打什么江山,为了复仇,我加入了白衣军,现在我的大仇报了,如果赵疯子发达了,我可以走。他们正在落难,所以我得陪着。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我是女人,可是从小到大,我得象男人一样活着”。

    她说着转过身去,却又慢慢转过来道:“你很美丽,也很聪明,还有一身好武艺,看你的装扮,该是个豪门千金,从小泡在蜜水里的你,不会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嫁个人,相夫教子,那就是你的命运,而我们,什么都得自己去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呛”地一声,剑光一闪,马怜儿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红娘子慢慢还剑入鞘,意兴索然地道:“你伤了我的人,本来想好好整治你一番,就冲你一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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