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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去原也是本身中事,我知道你是孝子,并不是诚心想拖上人家一个后生陪死,可要真是冤枉了人家,你这不是给你爹增加一身罪孽吗?

    再说你拖家带口的住在这儿,真要得罪了马驿丞,人家可是刚刚上任,还有几年好做呢,你斗得过人家吗?何况这案子旷日持久,拖得你家破人亡不说,还累得你老父亲尸骨不得入土,这寒冬腊月的就摞在忤作房里,说不得还在开膛破腹、剔骨验伤,他把你兄弟俩拉扯大,最后死都落不得一个全尸啊,你于心何忍呐?”

    王大听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吴老板,您老给出个主意,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吴杰微微一笑,说道:“你若真有一番孝心,那么王老爷子就是安享天年、无嫉而终,谅来那昧人钱财的事无论真假,马家都不会再不识趣硬要追究。

    不过虽然你爹不是被人打死,可是做生意发生些争执,年老体衰气愤之下致其死亡的诱因,马家还是脱不了干系的,若不重罚也难出你的气,在乡邻面前更加说不过去。依我看,不如叫马家赔你几十两银子,一应殡殓之费,也都要他支付,这件官司这样处理,你看如何?”

    王大听了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才吃吃地道:“这个如果这般处理,不会让人耻笑我兄弟谋取钱财、置老父大仇不顾么?这话,让我如何如何说得出口?”

    吴老板眼光一闪,刚要再进一言,一人骑了头驴子走到门前,跳下驴来把缰绳拴好,跺了跺脚沉着脸冲进房来,王大抬头一看,正是兄弟王二,忙站起来道:“二弟,你回来了,怎么?”

    他向外边张望一眼,诧然道:“不是要你进一批竹哨竹笛、铜锣、铜钹么,怎么你空着手回来了?”

    王二向吴老板拱手道:“王老板,您好。”然后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哥哥的椅子上,愤愤地道:“进的什么货?柳老板要我们现银交易,不肯赊货了”。

    王大奇道:“怎么会?咱家去年头次和他做生意,都肯赊货给咱们,如今打了一年多交道,从不曾欠过他银子,怎么好端端地要现银交易了?”

    王二道:“还不是因为马家那杀才,也不知是哪个嚼舌根”,他说到这里忽地省起吴老板还坐在屋里,连忙闭了嘴。

    吴杰啜了口茶,慢悠悠地站起来道:“这几天生意忙啊,老夫也不多坐了,这就回去了,二位咱们年后再见啊”,他笑着向王大王二拱了拱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王大听了兄弟的话,愣愣地发了半天怔,一见吴老板已转出视线去了,不由得恨恨地一跺脚,赶紧追了出去,在后边喊道:“吴老板,您请稍等,实无比您的主意更好的办法了,只是这事儿,还请您老人家代为斡旋一番,请您老一定要帮忙呀“。

    烽火连三月 第13章 首席师爷

    杨凌坐在签押房里,望着面前堆集的一堆案卷发呆。他很想马上投入工作,可是就象一个外行人乍对着堆得一人多高的烂鱼网,千头万绪,根本不知从何处下手。

    如果你想想县太爷负责的工作就知道了,可不仅仅是电视上看到的没事坐在七品正堂上拍拍惊堂木呀,一县的财政呀、税收呀、交通呀、律法呀,所有的一切都要县太爷来拍板,本来县太爷除了县丞、主簿,还有一堆刑名师爷、钱粮师爷、刀笔师爷,现在闵县令这个半吊子县太爷一股脑儿全丢给了杨凌,就算是一个富有经验的绍兴师爷,怕也一时要心忙脚乱。

    签押房是串糖葫芦般的三间平房连起来组成的,通常县太爷的师爷、幕僚们就在这里阅览公文、处理政务。签押房前边就是县太爷问案决事的七品正堂,而后边则是县太爷一家的住处。

    自从帮助马家解决了人命官司,闵县令对他大为赞赏,当下便请他到府上担任师爷。杨凌正愁自已无所事事,被一个小姑娘养活着忒也无耻,当下欣然应允。

    不过由于韩幼娘那哀怨的眼神,他只得对闵县令言明,做师爷也只是权宜之计,待来年大考,还是要去省城参加乡试的,闵县令也一口答应。

    其实他自知命不久矣,平时向人打听也知道那时就算考上状元,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留在京城做个翰林编修,能马上外放个知县就了不起了,根本没有大官可做,现在也只是出于对韩幼娘的疼爱和男人的责任感,想尽量给她留下一份家产而已,根本不想去参加乡试,只是架不住女人的柔情,韩幼娘年纪不大,可是一双幽幽怨怨的眼神儿,足以让他改变主意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闵县令是大兵出身,带过来的亲信也都是当兵的,与这一县治理实在一窍不通,县里原来的黄县丞对他不阴不阳、整天就象个泥塑木雕一般,要不是每月发饷银的时候还能看到他背着个空口袋跑来领米领钱,简直就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

    亏得鸡鸣驿民风淳朴,两年多来也没有什么大过,不过眼看每隔三年政绩大考之期将至,朝廷要考核官员政绩,闵县令虽然心眼儿粗,也不免要打些自已的小算盘。

    朝廷大考,政绩由何而来?其实不外乎两样,一个治下清明,一个是税赋及时。所谓治下清明,只要没有农民骚乱、商人罢市、书生抗议、没有大案要案,那便可以上报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景象了。

    鸡鸣驿驻扎着两队官兵、再加上驿丞署、县衙门的差役们,管理之严尤胜一般的三等县,两年来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这税赋及时则不然了,由于本地是诸多商客集散之地,这商赋税银收得倒还及时,可是附近居民以山中住户为多,平时本就住处分散、不易管理,再加上山田贫脊、鞑子又时不时来骚扰劫掠一番,这粮税交纳颇不理想,大考之时不免成为闵县令的软肋了。

    闵县令做官做得浑浑噩噩,也是前些日子去了趟府城,听了上官唠叼这样事,才知道文官考核有诸多说道,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显摆自已的政绩,天上掉下个杨相公,他自然委以重任,企盼他能帮助自已弄出一点象样的成绩来。

    可是这个时代的政府运作方法实在不是杨凌所能了解的,杨凌的前世虽然做到保险公司的处长,但那时的管理架构和制度,哪怕没有这个处长,整个机构的运作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现在则不同,几乎大事小情都要他来拿主意,杨凌闹了个焦头烂额,便连日常的公文都处理不明白,如何能有所建树。

    他直了直身子,捶着后腰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一堆案卷,临近年关,递运处有一批大内采办的西域特产要运往京城,大车和骡马不敷使用,请求县衙予以解决。

    接承处接到兵部公函,近期有大军调动,要在夜间经过鸡鸣驿,这夜间开放城门、安排差役和官兵把守城门、严防有人夜间趁乱进城也需好好安排一番。

    年关将近,宵禁已经取消,有关治安、缉盗等方面的事,他是刑名师爷,自然也要安排到他身上来处理。

    烽火台的烟讯、火讯有关用料需要更换了、城郊窦家的耕牛失踪了、城西刘家坳易家养了三年的大肥猪被盗了、李家集几个地痞调戏小寡妇儿了、城北头儿郝家的孩子玩炮仗点着了贺家的柴禾垛,贺家上门理论打伤了郝家的儿媳妇,郝家告贺家上门行凶伤人,贺家告郝家引燃大火。

    更要命的是,拖欠官府税赋的农户实在太多,有的只拖了一两年,有的拖欠已达十年之久,陈芝麻烂谷子,简直没个头绪。

    一开始杨凌还拍着桌子要王班头带人去把拖欠最多、时间最长的刁民洪满仓抓来,想来个杀一儆百,待听王班头告诉他上上任县太爷曾经用过这个法儿,结果逼得洪满仓的老婆上吊、洪满仓也变得半疯半颠,事情被一些文人举子知道后愤愤不平,事情闹上户部,县官罢官免职的事之后只得作罢。

    还是主簿王养正看这位年轻的同僚待人和气、办事认真,于是偷偷告诉他,黄县丞在本县呆得年头最长、他已经侍候了两任县太爷了,这位老县丞是个很有办法的人,算得上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不妨求助于他。

    杨凌听了这话咬了咬牙、买了十斤肥猪肉、一包好茶上门求教,谁料那黄县丞只是手把手地教小孙子练字,听了杨凌的来意只是淡淡一笑,尽扯些有的没的就是不肯帮他支支招儿,不过那猪肉和茶叶倒是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弄得杨凌哭笑不得。

    “唉!”想起这事儿,杨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有点儿心疼自已花的那二十四文钱,家里那个小丫头偶尔买点肉,都扒拉到他碗里,自已不舍得吃一口,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肉拿回家给那可怜又可爱的小女孩儿打打牙祭呢。

    他提起笔来,将算好的结果写在上呈户部的公文上申报明年所需的钱粮:“鸡鸣驿一众官员衙差共计79人,驿卒158人,城内守军260人,长夫45人,驿马82匹,年支饷银7647两,马料52石。另:西城门战台出现裂痕,需予修补,计需银两116两”。

    将公文贴子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小心地搁在处理好的一叠公文上,门帘儿一掀开,一个青袍人举步走了进来。屋里另外几个负责抄录整理文书的小吏忙站起来道:“闵大人”。

    杨凌抬头一看,连忙也起身施礼。那人正是闵县令,穿了身寻常衣裳,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大声嚷嚷道:“行了行了,见天儿常见,还行个啥礼,眼瞅着时辰不早了,今天都散了吧”。

    那几个小吏忙唯唯喏喏地开始各自收拾东西,闵大人走到杨凌面前,见他已处理好了近一半的公文,不禁翘起大指赞道:“先生好本事,本县一看这些东西就头疼,想不到你这么3u快就处理了一半,哈哈哈”。

    杨凌苦笑不已,他处理得的确很快,不过大多都是上承下接的东西,真正棘手的想要处理起来哪有这么3u快的,且不提那些陈年拖欠赋税的人要门别类,恶意拖欠的、确实家境贫寒的,这些统计调查工作就要做上许久。

    单是那些这家走失了耕牛、那家被偷了肥猪的案子哪一件要处理时不需要派几个人去,调查起来最快也得三天五天,这些散碎事情都不大,可是哪一件都要人要时间,要处理起来想快也快不了。

    以前看电视那些做官的动不动就微服私访,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看来是纯属扯淡了,一天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哪里由得他动不动就离开官衙亲自去查什么案子。

    不过这些事他自然不便向县太爷诉苦,只得连声道:“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

    看看那些小吏都走光了,闵县令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个粗人,不用跟我来读书人那一套,不在公堂上时用不着这么着气。对了,收拾收拾赶快跟我走,马驿丞为了答谢你我,请我们去鸿雁楼喝酒看戏呢”。

    杨凌听了不禁踌躇道:“啊?这个大人是否先行一步,我得先回家一趟告诉内人一声,免得她在家牵挂”。

    闵县令放声大笑,一撸胡子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拳,笑骂道:“哪来这许多啰嗦,男人嘛,想回家时自然就回家了,不想回去时女人就好好在家呆着,告诉她作甚?走走走,年轻轻的倒生了个惧内的毛病”。

    闵县令也不由他分说,拉着他出门便走,杨凌无奈,只得随他而去。闵县令既穿了便服,便也不坐官轿,加上这鸡鸣驿城也不大,南北城门间只有四里地,鸿雁楼就在金光寺旁,和县衙只隔着一条街,更不耐烦坐轿去了。

    两个人步行到了鸿雁楼,马驿丞和马昂、马怜儿早已在一楼雅座相候,这里本来是个戏院子,说是雅间,也不过是在正中的好位置处用屏风间隔出一些独立的空间罢了。

    令杨凌意外的是黄县丞居然也在,见了面不免彼此客套一番。马昂在大牢里关了十多天,那暴躁的性子收敛了不少,见了救命恩人杨凌,神情间大是亲热,上前便把住他的手臂,道谢不已。

    杨凌和马昂同为年轻人,不过一个文质彬彬、俊雅秀气,一个矫健魁梧、浓眉大眼,竟也颇为投缘,倒是一桩异数。马怜儿今天只是淡施脂粉、靓妆可人,一副宜喜宜嗔的娇媚面孔对着杨凌时神情可矜持了不少。

    杨凌仪表不凡,初次见面,马怜儿芳心之中就对他有了几分喜爱,只是随即便知道他已经娶了妻子,对他,马怜儿便已当作恩人与喜欢的异性朋友罢了。

    妾的身份比奴婢高不了几分,莫说他只是个秀才,就算他是一省巡抚,马怜儿虽只是个低级官吏家的女儿,也断然没有作妾的可能,所以情愫已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烽火连三月 第14章 贞操之辩

    寒暄一番,马驿丞请大家坐了,小二便将点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马驿丞又对杨凌道:“杨秀才,老夫托一声大,叫你一声贤侄,我这个儿子,性情粗暴、时常给老夫惹事生非,这一次闹出天大的祸事来,若非杨贤侄妙计、闵大人开恩,犬子便要吃上人命官司了”。

    杨凌忙道:“哪里哪里,那日小侄看得明白,马兄实不曾对那个王老板动过手,说起来真是贪心害人,那位王老板贪图马小姐的珍珠,被马兄扯住他理论,恼羞成怒闭气而死,实非马兄之过,马大人千万不要对马兄太过苛责了”。

    马昂顿时道:“爹爹,我和妹妹说了你不信,杨兄弟的话你可该信了吧?我可没有打过那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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