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然是四叔的妈妈，许月华。
程未央往前走的脚步一瞬间顿住了，那一瞬间她的手指都冰凉了几秒，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了上来。
她的手小，被周立行的掌心包覆着，就好像是整个人一下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港湾，四叔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
程未央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安全感。
许月华抬眼看过来，娟秀的眉目轻轻拧起。
她探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程未央只听清脆的一声响，什么东西就掉在了地上。
她没空去探知那是什么，只顾着在心里算着在这个时间段，许月华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周立行倒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牵着程未央朝着沙发走去。
他转过脸去看着那小妮子，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白。
有的时候，他也总是控制不住的会去想，这小妮子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做事情之前，从来不会去想后果，一旦事情做完了以后，才知道害怕，但是那张脸，明明吓的脸色发白，却还是看不出一丝后悔模样。
他看着程未央的侧脸，不知怎么的，竟然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一个无声的笑浮现出来。
许月华就在下一秒皱起了眉头，声音已完全冷了下来。
“去哪儿了？”
程未央下意识的想回答，却是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捏了捏她的手掌，她慌忙闭了嘴。
周立行依旧捏着程未央的手，攥在手里像是在把玩，神态轻松。
“怎么，许女士什么时候开始过问我的私生活了？”
程未央一愣，她这时才想起四叔从来是称他母亲为“许女士”，两人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客气与疏离。
她以前还因为四叔的这个称呼而问过他，那时四叔曾经说过，他小的时候不叫她许女士，只称许月华作周太太。
两人之间客气的根本不像是一家人。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现在这声许女士，与那时的周太太，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许月华的脸色变了变，微微带着点审视的目光扫过两人。
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轻轻攥起，眉目清拢。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月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气势十足，这话说出来，带着十足的质问语气。
程未央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不知道在许月华来之前，曾经听闻过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导致了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尖锐。
明明……她一开始想的是，几个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说不定，她还能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万一说服了许月华也不一定没有可能。
只是没想到许月华现在却是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直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周立行脸色都未变，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自己的事情，当然清楚的很。”
“清楚？！”
许月华提高了些音量，反问一句。
她下一秒就紧接着站了起来，食指直接指向程未央。
“这就是你所谓的清楚？周立行，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许月华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被周立行低沉的声音所打断。
“我早已经退役，除了国法和军令，我想再没有什么能妨碍两人间的自由恋爱吧？”
程未央被许月华突然尖锐的气势给震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四叔给护在身后。
她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撇开了周家不谈，只说自己不再受军人身份的限制，而把世俗偏见和世人眼光都置之不理。
许月华果然愣了两秒，听明白了周立行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眸子里滑过一抹难辨的情绪。
“欢欢来跟我说你要退婚，我还以为你是一时冲动。周立行，我看你根本就是疯了！程未央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她顿了顿，手掌在胸口上拍了拍，似是换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你是想让别人的唾沫星子把周家人都给淹死？还是想让董事会集体联名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扯下来？”
许月华的话音落下，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程未央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几秒钟后才回过了神。
许月华依旧站着，只是手指并没有指着自己的方向，甚至，她连眼神都吝啬给予。
那时，四叔刚刚把她带进周家的时候，程未央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许月华当时的态度是极好的。
虽说也有些疏离，但至少是客气又礼貌的。
她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触及到了许月华的底线，那样一个有教养，又举止相当优雅的女人，她是做不出这样有失风度的行为的。
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她在做出那些事情之前，完完全全被爱情蒙蔽了头脑，尽管预知艰难，却从未想过，真的会因此把四叔推进这样一个可能会众叛亲离的大坑之中。
程未央的心不由得一痛，下意识的松开了四叔的手站起来。
“阿姨，这件事情都怪我，是我……”
她说到一半顿住了，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字眼呢？
勾引？
不，不是的，相爱的人之间不应该用这样的词汇。
可是她又能怎么说呢。
许月华好不容易缓过了气，转过脸来看程未央。
她的手指忍不住发凉，看着许月华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又听她紧接着说了一句。
“当然怪你，程小姐，我没想过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当时我就应该听他舅舅的话，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国念书，让你走的远远的，哪里还有今天这样的荒唐事！”
程未央纤长的睫毛一颤，几乎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她的指尖简直凉透了，甚至有些麻木。
许月华眼神中不尽是凌厉，甚至能看到一丝鄙夷，她偏过脸来看着程未央，那视线犹如利刃一般滑过她的心。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空调的风口一转，凉风吹过她的后背，程未央不由得浑身一抖。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便攀了上来，像是支柱一样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