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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

    “母子亲情是这个世上斩不断的,宴宴明白吗?”

    宴宴立刻摇头:“我不需要明白,我也没有母亲,我只要姝宝就好了。”

    他说完立刻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又在林宝姝挣扎之前就放开了,动作可谓非常迅速。

    揩完油就跑,这也是他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林宝姝只感觉一个大暖炉子抱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跑了,真是烦不胜烦,她除了瞪眼之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我这是情难自禁。”他举了举手,脸上还是那份无辜的表情,简直信手拈来。

    “你怎么没有母亲了?王妃可是你的嫡母,你自小被她抱在身边养大,一直到八岁作为质子去了望京,但是她一直对你挂念着,你儿时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她操心的,待你回了王府,虽说身体不好,成天也是一副胸无大志的废物模样——”

    她前几句话,说得还挺像样,宴宴一副认真听的架势,等后面几句就开始夹杂强烈的个人情绪了,直接开始人身攻击,男人立刻瞪着眼睛看她。

    她及时补充了一句:“当晚宴宴是非常厉害的,我骂的是废物怂蛋。他霸占着白日的身体,大家所见所闻也都是他,结果明明健步如飞的身体,到他手里就是个双腿残废的废物。就不中用到了这个程度,王妃也力挺你当世子爷,并且处处维护你,从来不让侧妃和陆忠爬到你的头上去。甚至王妃身边还养了个三爷,她也从不曾想过要三爷接替这个位置。”

    林宝姝又骂了几句过过嘴瘾,才把话题给拉回来,骂人是顺带,主要还是扭转宴宴的思想,别动不动尽想那些乱-伦的混账事儿。

    男人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手撑着下巴,肃着一张脸。

    林宝姝看着他这副严肃的表情,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是听进去了。

    结果就见那厮口一张,说得依然不像个人话:“姝宝,你骂的真好听,再骂几句!”

    突如其来的要求,直接让林宝姝开始翻白眼。

    她就知道,指望这玩意儿一本正经,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能明白今天这故事,我就骂。”

    宴宴立刻点头:“我懂的,王妃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她大不敬。虽说我晚上与她接触的不多,都是怂蛋和她吃茶见礼,但是偶尔天气变化,她就会让人提醒我添衣,有什么好东西也都送与我,这是对孩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林宝姝满意了,总算说了句人话,然后他们俩就说了大半夜的怂蛋坏话。

    等外头天色快要亮起来的时候,林宝姝心满意足的躺回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哎呀,要是梦里还能有他们俩痛骂怂蛋的场景就好了,那肯定是个难得的美梦了,今天他们俩集思广益,一起共创了花式十八骂。

    至于宴宴则哼着小曲儿出了她的房门,明显是心情好。

    他也没急着走,而是在她的房顶上站了片刻,还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架势。

    “爷,咱回吧。马上伺候的下人们都起了,看到您在晃悠就不好了。”影二又像个老妈子一样,除了提醒他。

    “不着急,我有件事儿要办。”他摆摆手。

    王妃院中,今儿早上该雨落伺候,她按照往常的时辰早起,结果刚进了院子,就见到院子里一片繁花似锦,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外头怎么了?”王妃已然醒了,立刻问了一句。

    飘雪出门瞧了,立刻进来回禀她:“是雨落那丫头,让她亲自进来跟您说。”

    雨落先给王妃见了礼,就迫不及待的道:“王妃,方才奴婢刚进院子,就看见院中摆了两个大花瓶和一个花篮,花篮里全是摆的整整齐齐的栀子花,两个花瓶里则是插花,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这是为了给前几日的事儿,向您赔罪吗?”

    几日前,王妃院子里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被人揪秃了。

    采花的人明显笨手笨脚,还有不少雪白的花瓣落下,看着叫惜花人心疼。

    当时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知道这事儿,只不过王妃没让嚷嚷,不许外传,今日又出了稀奇事,不仅赔了一篮子栀子花,还有两大花瓶插花,当然那插花手艺极其的烂,完全没有主次之分。

    “搬进来我瞧瞧。”王妃倒是来了些精神。

    几个丫鬟把花瓶和花篮抱了进来,花篮里摆着的栀子花倒是没什么好看的,看着都是今早才摘下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全都水嫩嫩的。

    至于那两个花瓶则更有意思了,瓶子里的花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全是盛放到最好的时候,只不过插花一行要讲究主次之分,才能更加协调好看,可这两瓶里面全都是主角。

    飘雪是个识货的,立刻轻吸了一口气,急声道:“王妃,这不是侧妃院子里的粉绣球嘛。奴婢记得后院里只有她那儿的粉绣球培育成功了,咱们院子里的死了两盆就没栽过了。还有这白茶花和绿牡丹,可都是侧妃得意之作,这是谁摘来的,还送到您的院子里来,不是添乱吗?”

    王妃极其爱花,或许是对王爷极度失望,身边的世子爷和三爷逐渐长大,就给自己找事儿做,最近几年越发喜欢养花了,不拘于品种,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就都种一种。

    甚至院子里还搭了木梯子种爬山虎和葡萄,一到夏季,就是天然的凉棚。

    王爷知晓之后,请了好几位花匠来,帮助王妃种花,侧妃也上赶着凑热闹。

    当然侧妃只喜欢名贵的品种,还喜欢种那种异色突变的,她院中好几盆花都是北齐数得上的,完全给她争脸,光以赏花宴散出去的请帖,几乎每月都有好几回。

    可是现在那些开的最好的花,估计全都被剪下来了,就静静地躺在这两个花瓶里,有些杂乱又笨拙的插花工艺。

    “莫慌,这是他送我的赔礼。”王妃对于花倒是没看几眼,视线集中在两个花瓶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她还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瓶身,轻笑着说了一句:“这一对花瓶还是我的陪嫁,当年望京正盛行这种烤瓷法,我娘怕北地没有,让人千里迢迢的送来,其他的嫁妆都先到了,只这一对瓶子怕碰碎了,走得极慢,到我出嫁前一日才到北地呢。”

    王妃轻声细语的说着,面对这一对花瓶,似乎将她所有的柔情都勾了出来。

    两个丫鬟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能够得到王妃陪嫁的人,除了世子爷和三爷,这王府里没有旁人了。而三爷还没回来,府上唯有世子爷在,能做这事儿的人,显然呼之欲出了。

    毕竟那两位爷是她教养疼爱长大的孩子,什么吃用,她都给最好的,王府里没有的,她就从陪嫁里出,虽说她的亲事并不被人期待,可是她的十里红妆,时隔数年依然是北地人饭后的谈资。

    稍微年纪大一点的百姓,都能记起那一天红妆漫天,王妃的嫁妆单子唱了一天一夜才完,中途换了两个礼官,都是声音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对花瓶还是世子爷很小的时候,王妃送与他的,当时刚把他抱到身边养,小家伙一点点大,黑白的大眼睛透着好奇和恐慌,他刚失亲母,不知这位嫡母是否好相处。

    王妃就把这一对花瓶送给他,并且把这花瓶的来历,已经运送的难处告诉了他,之后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跟他说:“我送你这对花瓶,是想告诉你,母亲对孩子的呵护总是这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个无用功,可她依然会把最好的东西送过来。我会像我娘亲对这花瓶一样,爱护你。哪怕相隔千万里,我依然念着你。”

    她抱着他,就这么看向窗外小半个时辰,之后是他第一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是在喊她:“娘。”

    从此他就是她的孩子了。

    王妃也一直兑现着自己的诺言,哪怕朝廷要她的孩子去望京当质子,王妃也从不曾与他断了联系,相反还恳求身在深宫里的手帕交,多多照顾她的孩子。

    如今这对花瓶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插满了他摘下的花朵,显然是他精心挑选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淘气的促狭鬼。”王妃伸手抚了抚瓶身,脸上带着一抹欣慰而怀念的笑容,就让人把桌子上之前摆的花瓶撤换下来。

    飘雪立刻劝了一句:“要不都摆在里间吧?若是被侧妃知晓了,又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儿,虽说您不怕她闹,可她胡搅蛮缠起来,总归是让人费神。”

    王妃摆了摆手:“让她闹,我还怕她闹不起来呢。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就算没这花瓶,她也得唱一出戏给人看!”

    她的态度完全就是无所谓,两个丫鬟不再劝了。

    今日王爷要回来了,的确正如王妃所说,侧妃憋了这么久,必定是要闹幺蛾子,没有这件事儿,也有旁的事儿,债多不压身,何必管那么多。

    雨落捧着花瓶小心翼翼的送过去,看着花瓶里乱七八糟的花朵,不由得想笑。

    她记得世子爷的审美一向不错啊,还为了陪王妃解闷,母子俩一起上过插花课,结果今日这技术竟然这般烂,想来因为花是让人偷来的,他插花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宁吧,才发挥的如此失常。

    王妃还一句话丢在心里没说出来:就算是王爷跟她闹又如何,又不能为了旁人辜负自家孩子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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