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二次的学以致用, 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圆满，许远航觉得自己的表现至少能打八十分以上, 还有一定进步空间，以后再找别的机会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
他目送着迟芸帆走入宿舍楼, 又多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迟芸帆在电梯里，仍觉得心跳剧烈，气息不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一定红了, 他清冽的气息，以及那陌生又柔软的触感似乎还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和思绪，她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脸颊, 缓缓吐出一口气。
电梯眨眼间就到了六楼。
走十几米左右就是她住的宿舍, 门口安装了智能识别设备, 她一靠近, 门就自动开了,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杨飞燕和卜晴空都在, 身上穿着清凉的吊带睡裙, 听到关门声，她们齐齐看过去, 杨飞燕面露笑意：“啊小帆儿, 你回来了。”
三个人相处得还不错, 某次宿舍夜聊中杨飞燕心血来潮地提议给每人取昵称, 她难得脱离父母掌控，开始新的人生, 干脆放飞自我，自称杨哥，卜晴空也获名萝卜，迟芸帆则是小帆儿。
迟芸帆笑着点点头，走到桌子边，把包放在上面，杨飞燕给她递了瓶矿泉水：“你的脸红成这样，热坏了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语焉不详地“嗯”了声，接过水：“谢谢。”
“客气啥。”
杨飞燕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小帆儿，你参加社团了吗？”
迟芸帆对社团不是很感兴趣，摇摇头：“还没。”
杨飞燕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两手一拍，正要说什么，卜晴空摘掉面膜，轻拍着脸，插话进来：“老杨，你要去就自己去，别带坏了小帆儿好吗？”
“萝卜！”杨飞燕一脸严肃地纠正她，“请叫我——杨~哥谢谢！”
“还有，我说萝卜你这思想落后了啊，这怎么就是带坏人了？”
“想想我们的过去，在爸妈的高压政策下，除了上学，每天不是琴棋书画，就是舞蹈插花茶艺什么的，最后弄得个个都跟标准生产出来的一样，这有意思吗？”
迟芸帆安静地垂下睫毛，没想到杨飞燕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说得不错，确实没什么意思。
卜晴空耸耸肩，比了个“ok”的手势：“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想拉小帆儿一起去加入跆拳道社团的理由。”
“像小帆儿这样一个温柔婉约大方，气质出众的淑女，你却带着她去练跆拳道，和人打打杀杀的，合适吗？！”
杨飞燕：“……”
她脑补了一下画面，想象不到，能想到的是，如果真把迟芸帆带去学跆拳道……想想a大创校以来，有哪个校花和女神是打拳的？到时她会成为全校公敌的吧？
最后，杨飞燕和卜晴空互相说服了彼此。
至于迟芸帆的话，她并不想对外展露自己拥有一身精湛的格斗技巧，所以就任由话题跳了过去。
杨飞燕又找了新的话题：“今晚在体育馆的篮球赛你们去看了吗？经管学院的叶景然真是出尽风头啊……”
叶景然？
迟芸帆心想，那个素不相识却给她送了一份生日礼物的叶家独子叶景然吗？
“对了，”杨飞燕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小帆儿，你和叶景然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
卜晴空有点儿惊讶：“你们不是来自同一个省吗？”而且分别是文理科状元。
“是同省，但不同市，”迟芸帆说，“我们没有见过。”
“哦哦，这样啊。”
杨飞燕轻声叹气：“这场篮球赛后，叶景然不知道又要收走多少女生的芳心了，我还听说她们准备给他成立一个后援队，不就长得帅点，家里有钱了点，篮球打得好了点，至于吗？”
肤浅。
卜晴空摇着头，幽幽接道：“他条件这么好，不和男孩子谈恋爱真是太可惜了。”
杨飞燕再次：“……”
迟芸帆也：“……”
萝卜你是不是无意中暴露了什么属性？！
宿舍夜聊至此结束，三人各自洗漱好，准备关灯睡觉。
迟芸帆躺在床上，刚想发信息问许远航回到训练基地没，她划开屏幕，他的信息就来了：“到了。”
她回：“嗯。”
继续敲字：“你好好休息，晚”
许远航又发来一条消息：“本来可以早点回到的，不小心坐过站了。”
迟芸帆把输入的内容全删掉：“为什么？”
他正等着她问呢：“一路上都在想你。”
迟芸帆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是很淡薄的，但事实上，她对许远航的各种情话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哪怕他人不在身边，看着他的消息都有同样的效果。
坐过站？
公交，还是地铁？
他来的时候不是打车吗？
“啪”一声，杨飞燕关掉了灯，整个室内沉入黑暗中，或许是因为这个夜晚太静谧了，时间也流淌得格外缓慢，一寸一寸地勾出了迟芸帆细腻又迟钝的心思。
他打车来，是为了早点见到她。
他没有打车回去，是为了晚一点离她越来越远。
迟芸帆想象着，他在公交或地铁上的画面，如果是站着的，后背挺得笔直，说不定还会酷酷地单手插兜，如果是坐着的，或许是松散地靠在椅背上，不管是哪种，他的表情都一定很温柔。
他在想她。
迟芸帆的眼神也柔和得如同一汪暖阳照耀下的春水，格外的缱绻清澈。
对面，刚冥想完的卜晴空看到迟芸帆这边还有微光，轻声问：“小帆儿，还不睡啊？”
迟芸帆同样小声：“就睡了。”
手机又是一震，许远航发了条语音过来，她钻进被子里，点开，贴近耳朵，听到他低沉带笑的声音：“晚安。”
怕吵到舍友，她没有发语音：“晚安【拥抱】”
许远航认真研究了那个黄脑袋绿衣服，长着两只手的小人儿一番，他将还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的手机反扣在胸口，就像接受了她的拥抱一样。
浴室的门开了，田小七光着上身，肩膀搭一条白色毛巾，哼着小曲走出来，看到许远航已经回来了，他好奇地问：“远哥，你消失了整晚，跑哪儿去了？”
许远航唇角微扬：“约会。”
田小七“啊”道：“你有女朋友啦！”
关于运动员谈恋爱这种事，在很早之前是被禁止的，也不是没有过棒打鸳鸯的先例，甚至严重到直接双双被国家队开除，不过这些年来随着管理理念的改变，对恋爱的规定也就没那么严格了，但那是对于二十岁以上的队员，只要不影响到训练和比赛，教练一般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像田小七这种没成年的，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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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没用。
就算谈了女朋友，聚少离多的，迟早也得分。
许远航重新按亮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屏保：“老子女朋友，省状元，漂亮不？”
田小七看得眼都不眨了，这真的不是哪个女明星吗？他还想再看一下，许远航收回去了，他忍不住惊叹道：“牛逼啊。”
许远航眼角余光斜睨过去：“真人比照片好看一百倍。”
田小七还想挖更多料，可他这个段数哪能是许远航的对手？抓肝挠肺，胃口被吊得不要不要的。
许远航结束话题后去冲了个澡，只穿了条内裤出来，见田小七还没睡，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
田小七欲言又止的：“今晚吴师兄和秦教吵架了。”
“嗯？”
其实，队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吴耀杰这一两年来在跳水的技术难度上一直都没有什么突破，也可以说是进入了瓶颈期，一来可能是能力和天赋的原因，二来是，他太过于依赖经验了。
突破是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但有的时候经验也会阻碍突破，两者就是这么矛盾的关系，如何找到平衡点，对吴耀杰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可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只想着靠增加训练来寻求突破。
找错了方向，再怎么努力，往往也是事倍功半，掉入恶性循环的怪圈。
新队员们虽然经验不足，然而在不断地进步，这无形中对吴耀杰也是一种刺激，但更大的刺激来源于——
田小七指着许远航：“你。”
“因为你回到了十米台。”
当然，这话是他无意中听到秦树说的，当时吴耀杰并没有否认。
他们以前是亲密无间的搭档，也是男子十米台双人跳水的卫冕冠军，可在单人项目上，只要有许远航在，冠军就从来没有吴耀杰的份，所以……现在就很微妙了嘛。
许远航沉默着。
田小七继续说：“吴师兄是我们这些人里资历最老的，本来他应该是队长的不二人选……”
没说下去的话，他们都懂。
许远航无声地陷进昏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周遭的空气仿佛变冷了许多。
迟芸帆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的节奏，她和妈妈每周保持一次通话，母女间聊来聊去无非也就是那些话题，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注意身体之类。
上个星期三，迟行健来a市出差，顺便来看女儿，提起叶景然，问他们有没有在学校见过？
迟芸帆早就把他性子摸得通透，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她斟酌后回答说：“嗯。”
她料到爸爸不会专门为这事去找叶景然对质，就算找了也没关系，她有自己的说法，只是远远地看过，但他有没有看到她，她就不清楚了。
事实是，迟芸帆根本不知道叶景然长什么样。
迟行健听后大为高兴：“这叶家少爷人很不错，你生日时他还给你送过礼物，你们以后要多走动走动。”
“好的，爸爸。”
她非常听话地当场就答应了，可过后就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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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迟芸帆从图书馆出来，走到门口时，迎面一道人影靠近，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那人却停下来：“同学，这么巧，又遇见了。”
迟芸帆看过去，认出这是上次说她占了他座位的那个男生。
叶景然也看着她，橘色的夕阳柔光从侧面斜照过来，晕染得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加上他面上的笑意，平添了几分温润清和的味道。
迟芸帆礼貌又略带疏离地笑着点点头，然后，缓步从他身侧走过去。
这就……走了？
向来被人众星拱月捧着的叶家少爷，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跟女生打招呼，对方竟然是这个淡漠的反应？？？
他那站在不远处的舍友捧着两杯咖啡跑过来：“叶少，原来你和校花认识啊。”
叶景然疑惑：“谁？”
“校花迟芸帆啊，我刚看到你们在说话来着。”
叶景然转过身，寻找到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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