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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古道,西风嘶咧,百草疏黄,一片落日余晖。

    长亭之下,一个跟着两个随从的少妇正唤着李善长,刘伯温二人。

    那少妇生的温婉动人,一副尊荣气度,刘基善看面相,倏然一惊,见此女子脸似月盘,额头饱满,眉目如画,楚楚含嫣,就是这脚既是天足,又和男人一般大小,大有四平八稳,脚踩八方之意,如此贵相的女子刘基生平未见,不由的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夫人贵姓,如何称呼”

    少妇笑着,围绕着送人的长亭,边走边说,却听她道“嘿嘿嘿,先生真是客气,小女子哪里称得什么贵姓不过我家的几个人却是厉害”

    刘伯温手握羽扇道“哦姑娘一身贵气,那不知家中是哪位人物啊”

    少妇道“嘿嘿,我家中的人物那可厉害着叻相见是缘,今日得见两位名士,不知是否能移驾我颍州的居所,小女子请二位大贤喝上一杯”

    李善长心中大喜,和刘伯温相互对视了一下,笃定主意道“哈哈哈,好啊难得夫人盛情相邀,李某正当饿了,去去就是”

    少妇微微一笑,侧步蹬身,噌的一声跃上马匹,刘李二人虽不是武夫,但是见得此少妇身法,心道此女武功必定不凡。几人骑马慢行,一路上谈古论今,此少妇学问见识,实在不凡想是出身名门大家,古往今来王侯将相,经史子集,诗书文墨样样精通无不侃侃而谈,李善长刘伯温二人兀自心生敬佩。众人进得城中下马闲步,见得一处朱门大户,宅邸气度不凡,遥遥望去,牌匾上正写着“明王府”字样,刘李二人暗暗心惊,这少妇莫不是这韩山童的家眷,却心道“看似不像,韩夫人赵银梅样貌平平,江湖自有传言,这女子却生的不可方物,且韩赵二人恩爱甚笃,绝无纳妾。”神情犹疑之际,府中已设好酒宴。

    正值明月当空,韩宅花苑内,流光烛转,花草茂盛,美酒佳肴,各自饕餮,少妇与二人饮宴交谈,评述古今人物,说道西汉卫霍各自神采洋溢,却谈到两宋岳飞暗自垂泪伤神,几杯玉液竟成挚交,三人把盏射覆,诗文联句很是风流。李善长,刘伯温二人几番打听,却也不见这少妇表露门户,但这女子心中早就把义军各自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与二人说了。酒正浓时,却轮到刘伯温行酒令,刘伯温自是家中道士,道家讲究乱世下山扶危济困,自韩山童起兵以来,刘伯温就准备出山辅佐明主,他先与李善长投郭子兴孙德崖,今日又见得韩山童刘福通,皆似当年陈胜吴广一般,心中忐忑兀自沉吟,遂作朗月行一首

    朗月何胧胧,照我绮窗中。窗中美人不能寐,起看玉宇生秋风。

    秋风飘飖吹木末,纤云卷尽悬明月。明月随风出海来,海水荡漾龙鳞开。

    寒光喷浸碧落外,白浪涌作金银台。何处悲风怨羌管,谁家舞榭笙箕暖。

    长信宫中漏水长,昭阳殿里更筹短。漏长更短总含情,开窗坐视河汉倾。

    广寒宫,在何处,欲往从之渺烟雾。青鵻汗漫不可期,桂华如雪东方曙。

    诗罢一杯美酒,自处叹息。李善长闻此诗也心中同感道“诶,刘兄之诗正表我新。”

    少妇一旁听得诗文,心中知意却道“刘先生这诗,风骨卓俊,气势万千,意象近于高古,似仿先唐李太白之风然这诗前面大半都是铺采文辞,却只有后来这 广寒宫,在何处,欲往从之渺烟雾。一句全诉心声。广寒宫却暗指先生欲投明主,施展才华之地,这欲往从之渺烟雾,却说道这前路漫漫十分渺茫,先生之意方为不知何处才能寻得明主,来施展济世救民的才华”

    刘基听后倍感欣赏,心道这妇人已然都把自己心思说了,旋即手握羽扇作揖一拜,又敬了妇人一杯。

    妇人呵呵笑道“哈哈,想来以二位先生之大才,必是如今天下的卧龙凤雏又何愁与不得明主”

    刘基道“天下英雄皆为草莽,反元抗蒙虽为忠义,但终不是能克定乱世的真英雄”

    妇人笑道“哦刘先生,说笑,我这却有几人,二位先生且不妨听听。”

    李善长笑道“哈哈哈,姑娘请说。”

    妇人道“先说此人,他德高望重,年老承厚早年带领明教烧香聚义,江西一代屡败元兵武功盖世当世可为泰斗手下弟子各个本领高强”

    刘基摇摇羽扇道“哈哈哈,彭莹玉彭教主却为天下一等一的英雄,然而始终是勇猛气概有余,雄才大略不足所行所想,都是江湖上小打小闹,且年老志稀,有复国救民之心,无挑动天下之志啊”

    妇人道“哈哈哈,那反元首义沿海的方国珍如何”

    李善长道“那方国珍本就是个私盐贩子不过是仗着私盐所得的巨款,购买海船,雄踞一方手下也都是只为钱财的佣兵,他所反元不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自己这种势力小人,只要鞑子给他更多钱财,许以重利,转过头来就能攻伐义军何足道哉”

    妇人又道“那明王韩山童如何,明教教主,刘福通辅佐,文武人才部下能事者极多,拥兵数十万,坐拥江淮;更应明王出世之谶得独眼石人之功。”

    刘基道“呵呵,韩山童却为英雄,然眼高于顶,志大才疏,急于求成,断然无成就大业的心性与大略,此番出师急功近利,不知厚积薄发必遭大败着实可惜”

    妇人却道“韩明王,彭教主在二位心里都不算的真英雄,这世上怕是真无豪杰了,那敢问濠州郭子兴如何”

    李善长笑笑不语,暗自摇头。刘基道“郭子兴虽为一方长者,熟读诗书,然而仁厚有余,手段不足,且为人多谋少断,用人多疑,气量狭隘,终难成大事”

    听到这里这妇人脸上方见愠色,却听妇人又问“二位先生心气之高着实令人汗颜不知这徐寿辉,张士诚,孙德崖等人在二位看来又是如何呀”

    李善长鼓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夫人真会说笑,这其余诸人皆为碌碌小人,更何足挂齿”

    但见夫人停杯按箸,起身下拜忙道万福却说“二位大贤真为世之大才,料这世上绝无二位所言之英雄,然我等兴兵聚义断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地位银钱只是如今这义士有难,还望二位先生相助”

    刘伯温,李善长忙去相扶急道“夫人这是何意”妇人含情脉脉,款款而道“小女马秀英,本是宿州马公之女,濠州郭子兴收我为义女,后嫁得义父帐下将领朱元璋为妻,日前二位来投义父,我夫妻二人见得我家义父多有怠慢,心中愧疚本想结交,却不想徐州兵变,就一路追到颍州来了也正因与明王交好,便住到府上”

    刘伯温倏而大喜,朱元璋早先与他问计,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自对朱元璋为人颇有敬重,忙拱手道“原来是朱兄弟贤媛,失敬失敬”

    李善长缕缕胡须道“哈哈哈,将门虎女,果真不凡”

    刘伯温道“既然朱兄弟也来了,为何不见他呀”

    却见假山后面,闪现一人相貌雄伟,身长九尺,膀大腰圆,国字脸形,面带红光,俊鬓疏阔,剑眉凤目,方正嘴唇络腮胡须,凛凛威仪,威武不凡。诸人一看正是朱元璋。

    却见朱元璋道“哈哈哈哈,二位先生,朱某自小在和尚庙里长大,是个实打实的粗人,不会咱家娘子这般文绉绉的客套话,至于吟诗作对,饮宴规矩更是门外汉只是咱明人不说暗话,这蒙古大军兵临城下,徐州一破转瞬向南便是攻打濠州,然而明王孤军出征中原,已犯兵家大忌,中原一路多是平原地带,就是攻下来了,待到蒙古大军反扑也是无险可守,定然危险而蒙古大军所到之处,必是玉石俱焚,尽数屠杀,我义军将帅却也死得其所,只是苦了这无辜百姓而岳父又心无主意,就是现在还和孙德崖打来打去,我朱元璋实属不知该如何办法啦故而特意想请二位先生救此危机”

    李善长倏然一瞧朱元璋心中暗惊,这朱元璋初名重八,本是乡间小民,后出家黄觉寺做了几年行童,但此番谈吐言语,看似粗鄙,实则是语气谦逊,调理清晰,且对中原地势分析明确,对韩山童此行胜败看得通透,实非常人,但眼下形式他素专内政,应变奇谋自不比刘伯温旋即道“在下素善政务,此等大事还需问刘兄啊”

    刘伯温心中亦善朱元璋,暗暗思索,几经权衡却问道“朱兄弟敢问你可动用军力几何”

    朱元璋笑道“嘿嘿嘿,不多不多,也就五千左右,不过都是我们弟兄训练出来的精兵”

    刘伯温又道“那彭莹玉大帅同郭子兴员外关系如何”

    朱元璋道“我家岳父敬彭莹玉大帅如兄,二人情同手足”

    刘伯温一声长叹“如此就有六成胜算”

    李善长,马秀英纷纷叹息道“什么只有六成胜算未免太低了吧”

    朱元璋笑道“哈哈哈哈,我等起义反元,本就是以自身微末之力,来对抗这蒙古鞑子举国之兵能有一分胜算就已经满足,更何况是这六分胜算”

    刘伯温暗下赞许“不错事在人为,就算筹划好一切,最终也是要归于人力的退敌解决眼下危机其实不难,蒙古大军濒临濠州颍州,只要郭子兴休修书一封,向彭帅请兵增援,彭帅必然举大军来救,彭帅为人善待百姓颇得民心,元军当中也多是伪军,伪军中也不乏对彭帅敬重之人,如此坚守则元兵锋则靡孙子曰“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然鞑子兴兵百万,且百姓苦不堪言,早就积贫,他们只求速战速决,哪里还有银钱来耗费日常开销,时日一久元军必退而在此时,韩王若败,朱兄弟便率精兵伏于要处,前来接应定然能保大军损失不大。”

    朱元璋听罢瞬间开怀,连道“妙计,妙计”

    李善长又道“元军退时,大量物资辎重且无暇顾及,到时候再派数千将士趁火打劫,还能缴获不少军资呢”

    刘伯温笑道慢摇羽扇“哈哈哈,李兄啊李兄你当真是个精细鬼,这仗还没打,就先惦记起敌人的物资啦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今日我朱元璋算是赚到,区区小将,能从当世的张良萧何得计策真是荣幸。”

    刘伯温神色一凝端看朱元璋,却又不做言语,又是大笑道“哈哈哈哈,朱兄弟客气,依我所见,您这位义军大将可比当年的泗水亭长官职要高的多”

    马秀英旋即跟着笑,招呼着几人继续吃酒,煮酒相论,一醉千杯,正是

    乱世风云汇四方,虎龙初遇托霓凰。

    曹刘煮酒皆成古,唯有江山日月长。

    众人一并饮宴结束,在韩王府院中游走,马秀英父亲与韩山童是拜把子兄弟,而朱元璋和韩山童也是好友,自然和自己家里一样,且马秀英是寄宿在此,请的客人却也无妨。便正见得画廊亭里,赵金梅,赵银梅两个在哄孩子逗乐。

    马秀英各自引荐,这赵银梅久闻刘伯温活神仙的大名甚是开心,却请刘伯温道“刘先生素闻你懂得相面,断八字,不妨给这两个孩子算算让我等之后也有个教养方法。”

    刘伯温点了点头却看着两个孩子,各个生龙活虎精神非常,心下高兴,而神色渐渐沉凝,却说韩林儿“好啊,这孩子面相贵不可言,一张大嘴吃的可是八方之饭呀想来将来或许极为尊贵,到时候四方英雄都来尊重只可惜这下颌偏窄,可能承不住这四方大嘴,若是承接不住怕是有波澜与刀兵,恐怕有血光之灾,不过不怕韩明王,韩夫人都是有德之人,将来细心教养,佐之先王教化,以厚德载物,想来定然无恙”

    赵银梅听得头头是道,连连答应“先生说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有些波澜不算什么只是将来德行够了,便才能成才啊”

    朱元璋与妻子马氏呵呵笑着窃窃私语“诶,我说媳妇儿,这刘伯温先生真是高人知道这娃儿,将来赶走鞑子,韩明王百年就该他当皇帝特意教韩王夫人多教孩子些仁爱之术,却说得这么委婉高,实在是高”

    赵金梅见得刘伯温给姐姐说得高兴,自己相貌不差,自己的孩子更是俊美忙道“刘先生,刘先生快快给我儿子看看。”

    刘伯温却看孩子猛地一惊暗暗念叨“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却又细细看这小辜云眉目却道“这孩子面相太好啦,有道是秀木易伐,美璞将琢,将来这孩子的磨难定然不少”

    赵金梅忽而一惊心中骂道“呸什么活神仙,就是势利眼见得韩王世子就是口吃八方,贵不可言多多读书见得我家孩子就是多多磨难真是可恶”

    刘伯温却道“秀木易伐方为栋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方是君子,辜夫人莫急这孩子将来成材之后会过得平稳和顺,不必担心”但见小辜云甚是可爱,在摇床上看着刘伯温呵呵笑了,小手手指着刘伯温甚是开心,让刘伯温都喜爱非常,刘伯温将手指递给小辜云,小辜云笑着用软软的小手手,把刘伯温的手指攥的紧紧的。

    刘伯温却道“哈哈哈,小孩子和我有缘,我曾学了一些茅山符箓的法门,我乞一道灵符,赠给这孩子,这孩子早年波折不少,这灵符可保他五次不死”

    赵金梅心道“真的假的,五次不死,一次就不容易了,还五次”

    刘伯温笑道“哈哈哈哈,这护身符也是分人,福源浅薄的人,阳寿将尽的人任是一百道灵符也护不得姓名,若是福源深厚的人莫说是五次不死,就是灵符不加身,也是处处逢凶化吉”忽然见得刘基手竖剑指,瞬显一道黄纸,他口中念着咒语,咬破手指鹤氅一颤,那黄纸竟悬于空中,手指便在空中将灵符画出,李善长诸人看着暗暗心惊,却见符毕,轻轻放在小辜云身上,就见灵符渐渐在娃娃身上消失。

    众人各自佩服,符灵不灵都是无妨,若但是戏法就已经足够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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