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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跟前没少夸她温雅柔善,心地淳厚,还常对我叨叨着,日常一应嚼用

    决不能委屈了她!”

    如兰冷哼一声:“不过会做几双鞋子几个荷包讨好罢了!”

    王氏更怒:“鞋子虽是小事,却是一片孝心,便是我穿着她送来鞋子,

    也觉着她是用了心,你怎么不做?就知道一味和四丫头斗气胡闹!你爹这

    回叫明兰去祖庙祠堂进香,便是招呼老家叔伯亲戚们知道,这孩子就要记

    到我名下了!”

    如兰大惊失色:“真的?那四姐姐呢,她早年也是去过祖庙的,难道

    她也……?”

    “不知道,见招拆招吧。”王氏疲惫坐倒在炕上。

    这边母女俩头痛不已,那边,乱发招的盛紘正沿着花园子,和长柏说

    话:“那几箱子贺礼我已叫来福规制了,走前你母亲会再点一点;我写了

    封信给你柳世叔,若无意外,他这回大理寺任满后将调任户部侍郎,你也

    写封信给梧哥儿,与他说些柳大人喜好为人和家眷底细,让他早早备好了,

    回京后好上门拜访。”

    长柏点头,过了会儿,忽道:“大伯父很有本事。”

    短短七个字,盛紘猛转头看儿子,目光中大是赞赏:“你能想到这点

    便很好,这世上即使是亲戚,也是人经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说起来你大伯

    父最像你曾祖父,不过凭着我些许助力,便一双空手打拼下偌大家业。一

    双儿子,大的承袭家业,小便入了仕途,将来他家必然败不了;柏儿,我

    只盼着将来你和枫儿能在官场上互相有个照应,栋儿瞧着没有书性,倒还

    算机灵周全,等大些了便让他经商置产,这样你们兄弟三人便富贵俱全了!”

    长柏看着父亲意气风发侧脸,轻轻咳了咳:“老太太这次去宥阳,怕

    是又要遇上三老太爷了,大老太太……也很了得。”

    盛紘有些幽怨看着一脸正经大儿子,若是长枫在,必然会对他刚才规

    划大声喝彩积极响应,没准还会拍上两掌,可长柏却这般全无情趣,不过

    偏偏他最倚重也是这个长子,想着便叹气道:“三老太爷家近年愈发败落

    了,见天儿去你大伯父家打秋风,他见松哥儿夫妇无子,还撺掇着族老要

    把自己的孙子过继过去,这回见梧哥儿成亲,他定然又要闹腾。大老太太

    碍着族人面子,总不好太过,只有你祖母,位份高脾气大,压住这位三老

    太爷!”

    盛紘说着连连苦笑,长柏挑了挑眉,不再接话。

    ……

    明兰箱笼早收拾差不多了,想着得给平日要好闺蜜道别,旁人传个信

    也就罢了,那洪青玉比自己还小两岁,最是淘气调皮,是她坚定的钓友,

    便特特写了封信去说明,再请示过老太太后要去给嫣然亲自道别,老太太

    知道明兰晕车,便吩咐房妈妈去备下自己用的青呢四抬帷轿,亲去给嫣然

    道个别。

    刚到余府五十米处,明兰便觉着不对劲儿了,稍稍掀开轿帘一缝,只

    见余府大门紧闭,门口围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明兰依稀听见几句‘…陈

    世美…抛妻弃子…仗势欺人……’什么,明兰立刻吩咐外头侍立的崔妈妈,

    叫车轿绕到后门进去。

    余府看门婆子对盛家车轿是早熟了,可今日却一脸尴尬神色,不知是

    不是该放明兰进去,正僵持着,嫣然身边奶母急急赶来,把明兰迎了进去,

    一路颤声在明兰耳边轻声道:“…明姑娘待咱们姑娘比亲姊妹还亲,老婆

    子就不瞒着您了,今日一早便有个女子,也不知叫什么?她带着一双儿女

    跪在我们家大门口磕头,说要见姑娘和老太爷老夫人,若不让见便一头撞

    死在门上!…喔唷,这可怎生是好?咱们姑娘怎这般命苦……”

    明兰听她说没头没脑,心里略一思索,便有些明了,迟疑道:“那女

    子…是宁远侯顾二公子…?”

    奶母急眼泪都快下来了,掩着帕子道:“真真作孽!……这与我家姑

    娘有甚相干?那女子口口声声要给姑娘敬茶,说求姑娘可怜她们母子三人

    给个名分,不然便跪着不起来,那两个孩子哭号满府都听见了,老太爷被

    气吐了一口血晕厥过去,老夫人也撑不住了,偏二老爷一家去了济南,这,

    这,这跟前也没个能主事人!我们姑娘性子柔弱,只会哭,全无办法……

    哎哟,佛祖在上,这是造什么孽呀!”

    明兰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走到后院,刚过了半月门,便见一群丫鬟婆

    子围在那里窃窃私语,或说或笑或议论,明兰转头便对奶母吩咐:“去把

    你家二太太身边管事妈妈请来,这般围着看,算怎么回事?!”

    奶母心里一惊,陡然发觉过来,连忙跑着离开,明兰熟识余宅,便带

    着小桃丹橘径直往里头走去,穿进庭院,只见一个素衣女子跪在当中,旁

    边搂着一儿一女,母子三人不住啼哭,明兰放慢脚步径自绕过她,直直朝

    屋里走去。

    一进屋便看见余老夫人微弱喘着气躺在软踏上,嫣然虚弱坐在榻边,

    面色惨白神色恍惚,一看见明兰,便上来紧紧握住她手,颤着唇瓣喃喃道:

    “叫妹妹笑话了……”随即又强打精神,朝那女子大声道:“你还不快起

    来,我不会受你的茶!你快走!”

    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她容貌娟秀,形容可怜,头上斑斑血迹,想是

    磕头磕出来,两眼泛红着泪水:“以后姑娘便是我主母,若姑娘不肯容我,

    天大地大我们母子如何容身,今日姑娘若不应了我,我们母子三人不如死

    在这里罢!难倒姑娘忍心看着我们死么?!”

    嫣然素来面薄心软,被她这么一说,更是说不出话来,在明兰目光下

    愈加无地自容,虚弱喊了一句:“你先起来吧,我,我不会让你死……”

    明兰听直翻白眼,余阁老严于律己,一辈子没有纳妾,余老夫人顺顺

    当当活到现在,儿媳又不敢忤逆自己,嫣然在祖父母呵护下长大,祖孙俩

    估计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抗打击性自然弱了些,这要是换了王氏或如兰

    墨兰在这里,呵呵……明兰忽然十分怀念那三个女人旺盛的战斗力。看着

    余老夫人进气少出气多样子,明兰咬了咬牙,便凑到老夫人耳边道:“老

    夫人见谅,明兰要逾越了。”

    余老夫人睁开一线眼睛,见是明兰,心里明白,却提不起力气,只艰

    难喘着气道:“你便如我自己孙女一般,去……去给我那没本事丫头撑个

    腰!”

    明兰站到门口,看着台阶下那女子,清脆声音响起:“下跪何人?要

    我姐姐喝你的茶,总得报个名字吧!”

    那女子轻轻抬起头来,见周围仆妇对明兰甚是恭敬,便以为这是余家

    二房小姐,收住哭声道:“我,我叫曼娘,这是我一双苦命孩子!”

    明兰表情温和,笑道:“纳妾不是主母喝杯茶的事,所谓家宅不宁祸

    起萧墙,便是寻常人家讨个妾室也要问清来历,何况宁远侯是名门望族帝

    都贵胄,若是我姐姐连你来历过往都不清楚,便随随便便喝了你这杯茶,

    岂不叫人笑话余家没体统?!”

    语音清楚,条理明白,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曼娘神色一怔,有些意

    外看着明兰,这时丫鬟为明兰端来一个软墩子,明兰温文尔雅坐下,微笑

    着问:“现在我替祖母和姐姐问你一二,问清楚了姐姐才好喝你的茶呀!

    不知你是想跪着回话,还是站着回话呢?”

    见明兰这般派头,四周仆妇已经渐渐止住议论声,看着这母子三人笑

    话般,曼娘咬了咬牙,便站了起来,低声道:“但凭姑娘问话。”

    一个丫鬟为明兰端来一个托盘,明兰好整以暇端起茶碗喝了口,和气

    问:“不知你是否顾府中人?”曼娘低着头,闷闷道:“…不是。”

    明兰心里暗笑,又问:“哦,那便是外头人家了,不知你家父母兄弟

    如何?做何营生?”

    曼娘苍白脸陡然间发青了一般,抖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我,

    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兄长,他自己做些小生意……”

    “什么生意?”明兰紧紧追问,四周仆妇睁大了眼睛等着。

    “在…漕运码头。”曼娘声音几乎轻听不见了。

    明兰正要说,码头搬运工倒也是个正当职业,忽然老夫人身边一个嬷

    嬷俯身过来说了一句,明兰皱眉道:“那你与六喜班有什么干系?”

    曼娘声如蚊啼:“我哥哥原先在那里打过杂。”

    明兰恍然大悟,她就知道,顾二那种纨绔子弟能认识外头女子不是青

    楼便是戏楼,便为难道:“这可难办了!这我姐姐恐怕做不了主了,你不

    如自去求顾家?”

    曼娘砰一声又跪下了,泪水滚滚而下,连连磕头:“那顾家嫌弃我出

    身低,不肯接纳,我没有法子……只有求姑娘可怜可怜了,眼看着我这一

    双孩子大了,总得给他们入籍呀!”

    明兰看着那两个孩子才三两岁,懵懂无知,心中微微怜悯,便试探道:

    “顾家纵算不认你,可这孩子还是会要吧!只是怕得委屈你了。”

    曼娘大是惊慌,叫道:“难道要拆散我们母子?瞧姑娘玉人一般品貌,

    真是好狠心肠!若离了我孩儿,我,我还不如死了……”

    说着重重把头磕在地上,旁边仆妇急忙去拉着。

    明兰心里开始冷笑了,口气渐渐转硬:“姑娘真是好算计,知道顾家

    人不容你,便要我姐姐来做个不孝儿媳妇,这还没进门呢,便要先忤逆长

    辈了!”

    曼娘目光闪烁,转而低头凄切道:“姑娘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母子三人性命就握在姑娘手中呀!将来我与

    姑娘姐姐共侍一夫,定会恭敬顺从,唯令姐之命是从,我这双孩儿就是令

    姐孩儿……”

    她话还没说完,里屋传来嫣然隐隐哭声,余老夫人竭力喘着:“赶出

    去,赶出去!退亲!退亲!……”声音很低,外头听不见,只站在门口明

    兰知觉了,便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住嘴!”

    女孩子声音尖细,音量很高,蓦然让庭中众人呆了一呆,明兰一下站

    起来,走到台阶口,居高临下看着曼娘,冷声道:“什么共侍一夫?无媒

    无聘,我姐姐和顾家有什么相干,你再嘴里不干净,当心我掌你嘴!”

    曼娘呆住了,她想不到这个花朵般漂亮小女孩暴怒起来这般骇人,前

    一刻还和气温文,后一刻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心里有些怯了,随即看着周

    围这许多人,又鼓起勇气,高声道:“姑娘不叫我活,我们便都不活了!”

    说着便抱起儿女往墙边冲去要碰头,立刻被周围仆妇拦着,然后她嚎

    啕大哭不止,一双孩儿也被骇住了,连连尖叫啼哭,一时‘娘呀儿呀’叫

    声一片,混乱不堪。

    这时奶母拉着管事妈妈终于到了,看着这般场景,立刻叫人退散,然

    后指挥两个粗壮婆子把曼娘一左一右架了起来,曼娘惊慌着不敢再哭,明

    兰轻轻挥手,冷冷看着她们,声音清亮缓慢:“你出身虽低却也并无大过,

    安安分分嫁个平头百姓也能平淡一生;可你明知自己出身难以被豪门望族

    接纳,明知顾府不容你,又为何要做人家外室,既做了这外室,便何必来

    这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难不成当初你是被逼无奈而至如此境地?……哼

    哼,你叫我姐姐接纳你这不为顾府所容之人,陷我姐姐于不孝;你惊余府

    上下鸡飞狗跳惹人指点,陷我姐姐于不义;你开口闭口主母妾室,我姐姐

    清白金玉一般人儿,却无端被你坏了名声!——你与我姐姐非亲非故,你

    这么没头没脑摸上门来,就让我姐姐不孝不义,还败坏清誉,我今日便是

    一顿巴掌把你打出去也不为过!”

    明兰骂头头是道,便是适才对曼娘心存怜悯仆妇也都面露不屑,曼娘

    看情势倒转,又要开口争辩,明兰抢先开口:“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

    你自己好好出去,余府家人送你上回京路,一条,你被堵住嘴巴绑住手脚,

    从后门抬着出去,丢上回京车船!你自己选一样吧!”那管事妈妈甚为机

    灵,一听这话,立刻叫人去那绳索绑带。

    曼娘一张俏生生脸转了好几个颜色,咬着下唇,婉转柔弱,可怜兮兮

    看着明兰,又待说上两句:“姑娘,我……”

    明兰再度打断她,睥睨着她,冷冷道:“你只需说好或不好!妈妈,

    绳索可备好了?”

    后一句是对着管事妈妈说,那妈妈立刻应声道:“早备好了!只能姑

    娘发话!”旁边几个粗壮婆子也蓄势待发,只能令下,便要动手。

    曼娘眼睁睁看着明兰,明兰毫不惧怕看回去,长年目睹王氏母女与林

    姨娘母女切磋技艺,同台竞技,今日这点场面还真吓不住她。

    两人目光对上良久,曼娘颓然无力,自己拉着两个孩子站起身,让仆

    妇拉了出去。

    第39回

    明兰趴在车沿上吐出最后一口黄水,然后翻身倒在软软卧垫上,老太

    太爱惜抚着她小脸,不过几天功夫,明兰身上万年不消婴儿肥迅速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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