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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去,

    新婚没多久,盛老太爷就领了个美妾回来,还羞羞答答的解释说是上峰所

    赐,不好推辞,还希望妻子很贤惠帮他照顾妾室;婚姻失败之后,老太太

    对文官的操守也失了望,又转而倾向起非主流从职人员,例如,贺弘文。

    “……明妹妹…明妹妹…”

    明兰这才回过神来,只见贺弘文正羞涩的瞧着自己,一连声轻轻叫着,

    明兰定了定神,微笑道:“什么事?请说。”

    贺弘文陡然黯淡了眼神,低下头去,过了会儿才缓缓道:“明妹妹定

    是气了我,不然不会这般说话的。”

    废话!该说的我早说完了!不过明兰嘴上却道:“弘文哥哥,哪里的

    话说,没这回事。”

    贺弘文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热切的瞧着明兰,喉头滚动几下,

    似乎激动万分,却又久久说不出来,好容易才道:“明妹妹!我知你是生

    我的气了,但请听我一言!”明兰也住了脚步,静静等着,贺弘文吸了口

    气,鼓足力气道:“…我不敢说我自己有多明白,但至少也清楚自己想娶

    的是谁!我诚然将表妹当做亲妹子的,绝无半点男女私情,可事已至此,

    我不能瞧着她去死,便只能委屈了你!可是,请明妹妹一定相信,贺家与

    表妹而言不过是个安身之所,她能衣食无忧,但也……仅止于此!”

    贺弘文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说了许多接纳曹锦绣的无奈,也含蓄的

    说了许多将来会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保证,明兰始终静静听着,既没有感动

    的意思,也没有嗤之以鼻的讽刺,贺弘文看着明兰的样子,渐渐有些沮丧:

    “明妹妹,始终是不肯信我了。”

    明兰轻笑了下,摇头道:“信不信的,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

    么做的。”

    “我自然说道做到!”贺弘文面色泛袖,鼻尖微微沁出汗来。

    “比如说…”明兰没去理他,转过身子,再次缓缓走了起来,自顾自

    道:“你与妻子在下棋之时,表姑娘忽然头疼脚疼肚子疼,要你过去瞧瞧。”

    贺弘文笑了,松了一口气,跟在后头走着:“小生才疏学浅,自当另

    请大夫,有药吃药,有病看病便是。”

    “若是表姑娘三天两头的犯病,也不好天天请大夫,只消你去瞧瞧便

    好了。”

    “既是宿疾,家中必常备药材,熬上一碗送去便是。”

    “若表姑娘吹箫弹琴念怨诗,声声入耳,丝丝出音,哭的煞是可怜,

    非要你去安慰。”

    “调丝竹本是雅事,但得节制,不可扰了旁人清净才是,不然便是存

    心闹事;至于可怜之说,表妹自姨父流放之日起便可怜了,那几年我不在

    她身边,她不也活过来了。”明兰倏然停住脚,定定的瞧着贺弘文,冷声

    道:“你别装傻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弘文也站住脚步,正面站在明兰面前,淡褐色的面庞全是不安:

    “明妹妹,也知道你在怨什么?那日我去见表妹,她瘦的剩下一副骨头了,

    只吊着一口气等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用眼睛求着我,我是个软弱无用

    的,没子硬下心肠,我便答应了。可那时,我也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我给

    她一条活路,但也仅止于一条活路。进门之后,什么男女之情,嘘寒问暖,

    她是不要想了,若再有寻死觅活,我便再无半点愧疚!”明兰听了,默默

    无语,贺弘文深吸一口气,宽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明妹妹,她若就这

    么死了,就会变成一块疙瘩,一辈子梗在我心头,叫我永远记着她!……

    我,我不想老记着她,我的心里只应放着我的妻子!”

    明兰慢慢抬起头来,背着阳光,贺弘文年轻俊朗的面庞一片真诚和紧

    张,她心里的某一处小小的一块柔软了些:“到底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怕

    是做不到视若无睹罢。”

    贺弘文认真的沉声道:“明妹妹,我晓得你在忧心什么?可我有眼睛,

    不会叫人哄了去的,张家的四叔公如今云游在外,当初他替令国公府瞧了

    十几年的病,从老公爷的十几个妾室到下头子孙的一摊子烂事,什么没见

    过!内宅妇人的鬼蜮伎俩,做大夫的还能不清楚。”

    明兰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原来你都知道?还当你一味怜惜曹姑娘

    的柔弱呢。”

    贺弘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奈道:“男人也不全是瞎子傻子,除非

    是心长偏了,不然有什么瞧不明白的?何况,我信你的为人,你会照顾好

    锦儿表妹的。”

    明兰看了他很一会儿,缓缓的展开微笑:“你说的对,…也许罢。”

    无论怎样,他们之间终归是插着一个曹锦绣,她终究存在。

    贺弘文的话可信吗?她不知道。他能做到今日的保证吗?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贺弘文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尽他自己的全力了,说到底,

    他也只是个平凡的古代男子而已,婚姻只是一个开始,而这个开头不好不

    坏,接下里的路怎么走才是最要紧的。

    冬日的旭阳暖暖的,好像软软的棉絮捂在皮肤上,头顶秃秃的枝头顺

    着威风轻轻抖动,明兰和贺弘文顺着石子小路缓缓的走着,天光明媚,日

    头平好,山石静妍,一切景致都那么淡然从容;曹家已经离京了,如兰已

    经屈服了,老太太也基本定了主意,似乎一切都会照既定的轨迹缓缓前进。

    可是很久以后,明兰想起这一天,忽然发觉,原来这是她最后一次和

    贺弘文见面第94回那一日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湖面上结起了厚薄不一的冰层,午饭后,明兰穿的胖嘟嘟冬衣的蹲在

    池边,隔着半透明的冰看着悠游自在的肥鱼,好生羡慕了一番后,提着个

    空鱼篓回了寿安堂;叫老太太嘲笑了一番,明兰也不生气,手脚并用的爬

    上炕,挨着老太太贴在炕头取暖

    “大冬天钓什么鱼,找挨冻呢!”老太太眯着眼训道。

    明兰也眯着眼,懒洋洋道:“大嫂子没胃口,说想吃我上回做的葱煸

    酸辣鱼鲞……可后来我想想,冬鱼性寒,尤其是池鱼,草冰,别反吃坏了。”

    老太太拿自己的手捂着明兰冰冷的小手,悠悠然道:“酸儿辣女,也

    不知柏哥儿媳妇这胎生个哥儿姐儿?”

    明兰捏着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好像有些困了,含糊道:“大哥哥说想

    要个闺女,能凑成个‘好’字,大嫂子没说话,但我晓得她还想要儿子。”

    一个嫡子是不够的,两个才算保险。

    老太太轻轻的笑着:“你大嫂子是个有福气的,男女都无妨。”

    祖孙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老一小都被暖洋洋的炕头烤的昏昏欲

    睡之时,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明兰陡然惊醒了,老太太也睁开

    眼睛瞧着门口的锦帘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一下

    扑在炕前,大声哭号起来:“老太太,救命呀!”

    “小喜鹃儿,怎么了?”明兰奇道,这女孩是如兰身边的三等丫头。

    小喜鹃披散着头发,脸上的脂粉都糊了,满脸都是惧色:“老太太,

    六姑娘,快去救救喜鹊姐姐吧,太太要把她活活打死!还有我们姑娘,老

    爷要找白绫来勒死她!大奶奶也不敢劝,只偷偷把我放出来找您!”一边

    哭着诉说,一边连连磕头。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一下坐直了身子,厉声质问,“太太她们

    不是去进香了么?!”

    明兰怕老太太起身太快会头晕,连忙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顺气。

    今日一早,大宏寺给一尊新佛像开光,因王氏平日里捐香油钱十分丰

    厚,老方丈便也送了份帖子来,王氏便带着如兰前去进香祈福,顺便求支

    姻缘签。

    老太太连连追问发生了何事,偏小喜鹃没有跟着去,并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哭着求了好久却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老太太想着要去看看,明

    兰赶紧叫翠屏来打点衣裳。

    明兰本想跟着去,却被老太太留下了,房妈妈好言安慰道:“你五姐

    犯了错,老爷太太要责罚,老太太这一去定要有些言语冲突,你做闺女的

    听了不好。”

    明兰心里沉了沉,事情恐怕有些严重,涉及闺阁丑闻她便不好参与了,

    朝房妈妈点点头后,便安安稳稳的坐回到炕上,又觉得心痒难耐,便招手

    叫小桃去探探风声,自己捧着个青花玉瓷小手炉,拿了副细铜筷子慢慢拨

    动里头的炭火,耐着性子等着。

    眼看着炉里的炭火被拨的几乎要烧起来了,小桃终于气喘吁吁的奔了

    回来,明兰弹簧一般的跳起来,放下手炉,一下抓住小桃的胳膊,连声问

    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小桃拿帕子揩着头上的细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太太的正院围

    的死死的,我根本进不去,我便只在外头打听了下,只知道……”她艰难

    的咽了咽口水,颤着嘴唇道,“老爷这回真气急了,老太太去的时候,老

    爷已经拿白绫套上五姑娘的脖子了!”

    明兰大吃一惊,小桃收了收冷汗,继续道:“我偷着等了好一会儿,

    才见到里头的妈妈们把喜鹊姐姐抬了出来,我的妈呀,一身的血,衣裳都

    浸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气!里头的动静我听不见,刘妈妈又带着婆子们

    来赶人,我就回来了!”

    明兰心头一跳一跳的,好像一根弦在那里拨动,她忽然抓住小桃的腕

    子,沉声道:“你去找丹橘,带上些银钱,再翻翻咱们屋里有没有什么棒

    疮膏药子,然后你们俩赶紧去找小喜鹊,要塞钱的塞些钱,要敷药的敷些,

    但求尽些力救她一场!”

    小桃知道事情严重,立刻应声而去,明兰压抑着不安的心绪,又缓缓

    坐了回去,然后端起炕几上的茶碗慢慢嘎了一口。小喜鹊是个好姑娘,明

    兰颇喜欢她平素的为人,对如兰忠心诚挚,常劝着哄着,待下宽和,常帮

    着瞒下小丫头们错处,明兰并不希望她就这样死了,或残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明兰手里的茶都冷了,冰冷的瓷器握在手里像个冰

    坨子,明兰才放下了茶碗,瞧瞧外面的日头渐渐西斜,却依然没有动静,

    明兰渐渐有些泄气,足足等到天色渐黑,才听见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听见正堂帘子的掀动声,明兰赶紧跑出去,只见海氏扶着老太太进来,

    房妈妈撑着老太太的身体,小心的把她放到暖榻上去,安托好让她侧侧靠

    着绒垫子歇息。明兰一瞧老太太的面色,顿时慌了,只见她脸色铁青,气

    息不匀,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一旁的海氏神情歉

    疚尴尬。

    “祖母,你怎么了?!”明兰一下扑在老太太的膝盖上,颤颤的去握

    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尚温,反握回来的手指也很有力,她才多少放下些心。

    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还带着愤恨,见是明兰才放柔软些:“我

    没事,不过是走快了几步路,气急了些。”说话间,转眼瞧见海氏,只见

    她小腹微微鼓起,一只手在后腰轻轻揉着,却低头站着不敢说一句,老太

    太心头一软,便道,“扶你大嫂子去隔间炕上歇歇,她也站了半天了。”

    明兰点点头,轻轻扶着海氏朝次间走去。一进了次间,明兰就把海氏扶上

    炕,拿老太太的枕垫给她靠着,从炕几上的厚棉包裹的暖笼里拿出茶壶来

    倒了一杯,塞进海氏手里;海氏一边谢过,然后喝了口热茶,暖气直融进

    身体里,才觉着舒服了些。

    明兰见她气色好些了,便急急的问道:“大嫂子,五姐姐到底怎么了?!

    爹爹不是在都察院么,怎么忽然回家了!你说呀!”

    海氏犹豫了下,但想起适才盛紘和老太太的争执,想着也没什么好瞒

    明兰的了,咬了咬牙便一口气说了

    王氏和如兰一路上山,本来进香好好的,王氏瞧着如兰这阵子乖巧多

    了,便放她在庭院里走走,王氏自去与方丈说话,谁知一眨眼夫,叫陪着

    的几个婆子就被如兰打发回来了,说如兰只叫小喜鹊陪着散步去了。王氏

    觉着不对,立刻叫人去把如兰找回来,可是大宏寺不比广济寺清净,那里

    香火鼎盛,寺大人多,一时间也寻不到。正发急的当口,如兰自己回来了,

    说只在后园的林子里走了走。

    “这不是没事吗?”明兰基本猜到如兰干什么去了,吊的老高的心又

    慢慢放下来。

    谁知海氏苦笑了下,摇头道:“没事便好了!太太见五妹妹安然回来,

    也觉着自己多心了,带着妹妹用过素斋才下山回府,谁知一回府,就发觉

    老爷竟早早下衙了,正坐在屋里等着,他一见了太太和五妹妹,不由分说

    就上前打了五妹妹一耳光!”

    “这是为何?!”明兰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海氏放下茶碗,唉声叹气道:“原来五妹妹她,她,她早与那位举人

    文炎敬相公有了…情愫,他们在大宏寺里相约会面,本来只说了几句话,

    谁知真真老天不作美!谁知今日恰巧顾将军也去为亡母去做事!”明兰眼

    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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