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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能分家,离了你那位婆婆才能真正好过!”

    老太太心里叹气,这次连和王氏生气的劲儿都没了;这的确是盛家人

    的同心声,可这话能当着婆婆的面说吗?

    华兰何等机灵,一瞧老太太的神色,就知道王氏说话不当,她赶紧带

    开话题:“祖母,娘,两位妹妹,你们可知道现下京里最有趣的事儿是什

    么?”见大家一脸不知,华兰轻笑着继续道,“和沈国舅一道大军北伐的

    顾廷烨,大家可知道?”

    明兰心头一惊,立刻镇定下来,老实坐好。

    王氏一听就笑了:“怎么不知?宁远侯府的浪荡子不肖儿,如今翻身

    飞黄腾达了!一样和四王爷有牵连,锦乡侯,令国公,还有另三四家都夺

    爵毁券,抄家受审,宁远侯府却只摘了敕造的牌匾,都说是皇上瞧在顾二

    郎的面子呢。他又怎么了?”

    华兰拿过茶碗,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年前的时候,宁远侯府给

    顾廷烨说过一门亲事,是富安候的远房亲戚彭家,那会儿顾廷烨只身在外,

    并不知情;待他知道后,宁远侯府已经着媒人去说了。谁知彭家那时见顾

    廷烨潦倒,不肯允婚,那就罢了,还叫族里旁支的庶女顶替,顾二郎气得

    半死,便找了几位军中的兄弟陪着,直接上彭家回绝此事!”

    王氏听的眉飞色舞,惊笑道:“原来如此!这事我原只知道一半,这

    彭家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会儿可把肠子都悔青了罢!”

    “可不是?!”华兰冲着老太太笑,道,“如今顾廷烨今非昔比,彭

    家竟又想结这门亲了,拉上当初宁远侯府去提亲的那媒人到处嚷嚷,说什

    么‘早有婚约’!”

    王氏鄙夷道:“这彭家也太不要脸了!”

    盛老太太也听的连连摇头,沉声道:“即便如此,也不好把事情闹僵

    了,再怎么说,那头还连着富安侯的面子呢。”

    华兰润白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嘴唇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那顾二郎

    哪是肯吃亏的主?!他叫人送了副画去彭家,彭家人十分高兴,便当着许

    多人的面打开,画里头是一垄贫瘠的田地,一旁的农夫拖着犁头走开了。”

    明兰一听,乐地几乎喷茶,王氏和如兰面面相觑,老太太倒似有所觉,

    微微含笑,如兰不敢去问别人,照旧去捉明兰的胳膊,低声问道:“什么

    意思!”

    明兰把嘴里的茶水先咽下,才缓过气来,道:“……瘦田无人耕,耕

    开有人争!”

    如兰明白了,笑的直拍手,王氏面带讽刺:“说得好!这会子那彭家

    可没脸了罢!”

    华兰笑道:“顾廷烨藉着这幅画,把彭家理亏在前给点了出来,彭家

    也不好装傻了,找了个台阶就下了;我觉着顾廷烨似有些过了,谁知你女

    婿却说,如今的顾二郎可收敛许多了,若照着以前的脾气,没准会直接骂

    上门去!”

    明兰想起了嫣然事件和被射成刺猬的水贼兄弟们,暗暗点头,这厮的

    确脾气不好。

    华兰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又道:“彭家这般行径是徒惹人嗤笑,连

    富安侯府也不肯帮的;现下想招顾廷烨做女婿的大家子多了去了,顾廷烨

    这阵子一直在都督府里忙,连将军府都不曾回过,说媒的人就一窝蜂的跑

    去了宁远侯府,谁还记得那彭家!”

    明兰默默喝茶,一句话也不说;只暗暗想着,这事也不能全怪彭家,

    一个漂泊不定的浪荡子和一个圣眷正隆的新贵,怎么可能有一样的待遇,

    如今可好了,一窝蜂的说亲人,二叔他老人家定能寻个合心意的嫡女,温

    婉贤淑,柔顺体贴,善哉善哉!

    第九十一回不看不知道,古代真奇妙

    入了十一月,寒风似刀,呵出一口气都是白的,明兰又开始犯懒,贴

    着暖和的炕头不愿挪动,谁知翠屏却来叫她去寿安堂,明兰痛苦的呜呜两

    声,丹橘哄她下炕穿上厚实的大毛皮褂子,明兰才止住了哆嗦。到了寿安

    堂,只见老太太端坐在炕上,膝盖中盖着厚厚的蟒线金钱厚毛毯,手上拿

    着一张纸,神色有些怔忡。

    明兰立刻收拾起懒散的情绪,走上前去,从一旁的翠梅手里接过一盏

    温热的参茶,慢慢放在炕几上,轻声道:“祖母,怎么了?”

    老太太这才醒过神来,眼中似有惑然,将手中的那张纸递过去:“一

    大清早,贺家送来了这个,你自己瞧吧。”

    明兰尽量把自己挨在热炕边上,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信是贺老夫人写的,似乎很匆忙,先是说曹家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很

    快就要离京回原籍,再是曹锦绣寻了死,被救活后,吐露了真话,原来她

    在凉州为妾的时候,被那家的正房太太灌了红花汤,已然不能生育了,因

    怕家人伤心,她谁都没说。

    现下贺老夫人要赶过去查个究竟,下午便过来说明。

    明兰慢慢撂下信纸,心里飞快的思索起来,盛老太太慢慢地靠倒在炕

    头的迎枕上,手中捧着一个青瓷寿桃双凤暖炉:“明丫儿,你瞧着……这

    事怎么说?”

    明兰坐到老太太身旁,斟酌着字句:“旁的都不要紧,只里头两条,

    一是曹家要离京了,二是曹家表妹怕是不能生了。”

    老太太闭着眼睛,缓缓的点头:“正是,如此一来,事便又有变化了。”

    曹锦绣不能生育,这就意味着她很难寻到适当的人家可嫁,只有拖儿

    带女的鳏夫或许可嫁。如果是家世殷实的大家子,无子回娘家守寡的女儿

    也是有再嫁的,可曹家如今光景,哪有品性家好的鳏夫可嫁,这样一来,

    只有贺家能照顾她了。

    可是,如果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妾室,那于正房还能有什么威胁呢?再

    加上曹家又得回原籍了,这样一个妾基本等于摆设了。

    祖孙俩想到这一点,都忍不住心头一动。

    老太太放下暖炉,轻轻捧过参茶,慢慢拿碗盖拨动着参片:“这回…

    …咱们不能轻易松口,不论贺家说什么,咱们都先放放。”明兰缓缓的点

    了点头。

    用过午饭,祖孙俩稍微歇息了会儿,未时二刻初,贺老夫人便匆匆赶

    来,似乎是赶的急了些,端着暖茶喝个不停,盛老太太心里着急,脸上却

    不动声色,明兰照旧躲到里屋去了,隔着帘子细细听着。

    几句寒暄过后,盛老太太才道:“你好好歇口气再说,哪个在后头赶

    着你了不成?!”

    贺老夫人瞪眼道:“哪个?还不是我家那个小冤家!这回他为了你的

    心肝小丫头,亲娘,姨妈,亲戚,统统得罪了!下足了狠手!”

    “你别说一句藏一句的,赶紧呀。”刚说不催的,这会儿就催上了。

    贺老夫人放下茶碗,顺了顺气,正对着盛老太太,缓缓道:“我素来

    怜惜我那儿媳妇青春守寡,她又病弱,这些年来我极少对她严厉,便是这

    次曹家闹的不成样子,我也没怎么逼迫她,只想着慢慢打消念头就是。谁

    知,这回倒是我那孝顺的孙儿豁出去了!那次他从你家回去后,竟私下去

    书房寻了他祖父,我那老头子只喜欢舞文弄墨,内宅的事从来懒得理,这

    次,弘哥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还央求他祖父向有司衙门去奏本子,

    将曹家逐出京城!”

    饶盛老太太见识不少了,也大吃一惊,楞了半天才定定神:“这怎么

    ……弘哥儿多少孝顺的孩子呀!怎会瞒着他娘……”

    贺老夫人说的口干,又喝了一大口茶,才道:“不止如此!前些日子,

    有司衙门查核后发了通帖,勒令曹家下月就回原籍,否则罪加一等!曹家

    姨太太哭着求来了,可衙门的公文都发了,我家有什么法子!儿媳妇茶不

    思饭不想了几天,还是去求了老头子,老头子碍着我和弘文才忍到现在,

    如今见儿媳妇换知悔改,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直接道‘你是我贺

    家人,不姓曹!曹家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念着亲戚的情分帮一把就是了,

    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整日闹得贺家不得安宁,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便早

    该逐出去!你若实在惦记曹家,就与你休书一封,去曹家过罢’,儿媳妇

    当时就昏厥过去了,醒来后再不敢说半句了!”

    明兰在里屋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好吧,她应该担心贺母的身体才对,

    可她还是觉得很痛快,每次看着贺母一副哭哭啼啼优柔寡断的圣母面孔,

    她都一阵不爽。

    盛老太太心里其实也很舒服,可也不能大声叫好,便轻声劝了几句,

    还表示了一下对贺母健康问题的关切。

    贺老夫人放下茶碗,叹着气道:“幸亏儿媳妇不知情,要是她晓得曹

    家被赶出去就是弘哥儿的主意,不然怕是真要出个好歹;接着几天,曹家

    一阵乱糟糟的收拾,还动不动来哭穷,我打量着能送走瘟神,就给了些银

    子好让他们置些田地;谁知,昨日又出了岔子!”

    贺老夫人想起这件事来,就烦的头皮发麻,可是她着实心疼自家孙子,

    索性一股脑儿都说了:“曹家要走了,便日日死求活求地要把表姑娘进来,

    弘哥儿不肯,我瞧着儿媳妇病得半死不活,就出了个主意,叫她们母子俩

    到城外庄子上休养几日再回来!曹家寻不到人,也无可奈何。…昨日,曹

    家忽然来叫门,说她家姑娘寻死了,被从梁上救下来后吐了真情,说她已

    不能生育了,若弘哥儿不能怜悯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吓了一跳,

    一边给弘哥儿报信,一边去了曹家亲自给曹家姑娘把脉……”

    “怎样?”盛老太太听的紧张,嗓子眼发紧。

    贺老夫人摇了摇头,神色中似有怜悯,口气却很肯定:“我细细查了,

    的确是生不了了,据说是她做妾那一年里,那家太太三天两头给她灌红花

    汤,药性霸道狠毒不说,期间还落过一次胎,这么着,生生把身子弄坏了!”

    明兰对贺老夫人的医术和人品还是信任的,随着一阵心情放松,又油

    然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感觉,有些难过,有些叹息,到现在,明兰才明白

    曹锦绣眼中那抹深刻的绝望。

    盛老太太也是久久沉默,没有言语,贺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

    “曹家姨太太这才知道自家闺女的底细,哭的晕死过去;后来弘哥儿赶到

    了,知道这件事后,在我身边呆呆站着,想了许久许久,答应了让曹家姑

    娘进门。”

    盛老太太这次没有生气,如同受了潮的火药,口气绵软无奈:“……

    这也是没子的,难为弘哥儿了。”贺老夫人却一句打断道:“事儿还没完!”

    盛老太太不解。

    贺老夫人拿起已经冷却的茶水想喝,立刻叫盛老太太夺了去,叫丫鬟

    换上温茶,贺老夫人端起茶碗润润唇,道:“弘哥儿说,他愿意照料表姑

    娘,有生之年必叫她吃喝不愁,但有个条件……,便是从此以后,帮忙救

    急行,却不算正经亲戚了,曹家姨妈气极了,当时就扇了弘哥儿一巴掌!”

    盛老太太眼色一亮,立刻直起腰杆来,舒展开眉头:“弘哥儿可真敢

    说!”

    贺弘文的意思,大约只是不想让自己妻子头上顶着难的姨母,到时候

    不论妻妾之间,还是掌握家计,都不好处理了;不过听在贺老夫人耳里,

    却有另一番含义。

    贺老夫人沉声道:“这话说的无情,我倒觉着好。一个不能生的妾室

    定是一颗心朝着娘家的,到时候曹家再来摆亲戚的谱,日日打秋风要银子,

    贺家还能有宁日?不计弘哥儿以后娶谁为妻,这事儿都得说明白了,不能

    一时怜悯弄个祸根到家里来埋着。我立刻叫弘哥儿白纸黑字的把事情前后

    都写下来,曹家什么时候签字押印,表姑娘什么时候进贺府!”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了,屋里屋外的祖孙俩齐齐沉吟起来,这张字据一

    立,便基本没了后顾之忧,曹家这种麻烦,其实并不难解决。

    贺老夫人见盛老太太明显松动了态度,也不急着逼要答复,又聊了一

    会儿后,便起身告辞,明兰打起帘子,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挨到祖母的

    炕边,祖孙俩一时相对无言,过了许久,老太太才叹道:“弘哥儿……”

    说不下去了,然后对着明兰道,“明丫儿,你怎么说?”

    “……孙女不知道,祖母说呢?”明兰抱着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看着明兰明艳的面庞,只觉得哪家的小子都配不上自家女孩,

    思量了再三,她才谨慎道:“这已是最好的情形了。”

    明兰的脑海里霎时间转过许多画面,华兰隐忍忧愁的眼角,墨兰强作

    欢笑的伪装,海氏看着羊毫每次侍寝后喝下汤药的如释重负,王氏这么多

    年来的折腾,以至于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然后,她慢慢的点

    了点头。

    贺家的好处不在于多么显赫富贵,而是综合起来条件十分平衡和谐,

    再显赫富贵的人家,如果上有挑剔的婆婆,左右是难缠的妯娌,外加一个

    未必铁杆相助的夫婿,那就是玉皇大帝的天宫也过不了好日子,而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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