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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连这种事儿都听,传出去岂不叫人笑

    话!”

    “不算笑话,我是动过你家明丫头的心思。”贺老夫人满面笑容,

    “不过,只是说说,连名帖媒聘什么都没有呢。”

    盛老太太轻轻拍打了贺老夫人一下,嗔笑道:“老姐姐越来越胡闹了,

    婚嫁大事也是浑说的么?”随即,转头与曹姨妈笑道,“姨太太别见怪,

    我与老姐姐自小一块大的,胡说惯了,姨太太可别当真哟。”

    曹姨妈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接口什么,瞅见一旁的贺弘文,已经失

    魂落魄,只拿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明兰,心头涌起一股气,正想要说两句恶

    心话,盛老太太又开口了。

    “……说起来,姨太太也是个有福气的,大赦之后能回到京师,还有

    亲戚照应着。”盛老太太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口气悠然,一脸关怀。

    曹姨妈却心头猛的一沉,盛老太太这话正是诛心之言,像曹家这样的

    犯官,一般来说就算是大赦了,也是要发还原籍的;偷偷回到京城的犯官

    家眷不是没有,没人去告就没事,若被告了,立刻就要再罚一回,轻则罚

    银,重则受刑。

    贺老夫人凑过去,笑着道:“就你废话多,曹家有福气,那是祖宗积

    了德,以后自然能否极泰来,一帆风顺的。”盛老太太叹道:“是呀,多

    积些德,老天总是保佑的。”

    两个老人家一唱一和,曹姨妈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意思来,也就是

    说,不论曹锦绣的事儿成不成,以后贺弘文娶谁,都和盛家姑娘可没关系,

    若她敢出去乱嚷嚷,盛家也有辖制的子,何况口说无凭,一无信物,二无

    媒妁,曹家就算出去说了,怕也落不着好。

    曹姨妈恨恨的闭上嘴,看来她得积口德了;忽然间,她转念一想,瞧

    盛老太太这架势,莫非是不想与贺府结亲了?曹姨妈忍不住心头一喜。

    “罢了,就这样吧,这茶也书了,大包小包也拿了,也瞧过了你儿媳,

    咱们这就要走了。”盛老太太瞧着差不多了,便要拉着明兰离开,贺老夫

    人也笑着起来要送客。

    ……

    “姨母!”一声大吼响起。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贺弘文直直的站在那里,腮畔紧咬,似乎吓了很

    大的决心,他直直的瞧着曹姨妈和曹锦绣,沉着嗓子道:“姨母,我绝不

    纳表妹!我自小当她是我亲妹子,以后也是我亲妹子!”

    贺弘文双目赤袖,曹姨妈颓然摔倒在地上,曹锦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脸色灰败的犹如死人,贺老夫人和盛老太太满意的微微笑了笑。

    明兰却静静的伫立在门口,这……算是胜利了吗,为什么她一点也不

    高兴?当初司马相如浪子回头,卓文君就举双手欢迎了吗?没有捶他一顿,

    跪两夜搓衣板啥的?太憋气了。

    第89回天青似海碧

    回程途中,明兰一句话都没说,感觉全身如同陷在了泥潭里,左也不

    是右也不是,进退得咎,胸膛里热的火烧火燎,手脚却冷的像冰块,脑袋

    里一片空白,好像脱了力的疲累,想着想着,明兰怔怔的落下泪来,盛老

    太太坐在一旁静静瞧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慈爱的怜悯,伸手轻轻的抚

    摸女孩的头发。

    明兰觉得难以抑制的委屈,哽咽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哭泣,小小的肩头

    依偎在祖母怀里,轻轻抖动着,把哭声都掩埋到老太太充满檀香熏香的袖

    子里。

    “明丫儿呀,祖母晓得你的心意。”老太太搂着明兰,缓缓道,“可

    是婚嫁这档子事,求的就是一个两厢情愿,强拧的瓜不甜呀;过日子的事,

    不是说道理就能明白的。”

    ‘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少闺阁女子梦想过这样的日子,描眉

    脂,夫妻和乐,可是又有几个女子能如愿,都是相敬如宾的多,心心相印

    的少。自己这孙女素日聪明,却在这事上有了执念,叫贺弘文的许诺给迷

    了心窍,钻了牛角尖,只望着她能自己想明白。

    盛老太太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夜风急雨骤,明兰侧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直直望悬窗外头绿莹

    莹的水流,想象着水顺着窗沿慢慢的流向泥土里,渐渐的雨停了,一胖胖

    的月亮倒轻手轻脚的从泼墨一样黑暗的天空里闪了出来,腆着一张大圆脸,

    隔着氤氲的水汽,慢慢折射出一种奇特的光泽,像水晶碎末一般,明兰睁

    着眼,一夜无眠。

    第二日,明兰起了一个大早,顶着一对黑黑的眼圈,直直的跪在老太

    太面前。

    “这些日子来,孙女做了许多糊涂事,叫祖母替孙女操了心不说,还

    失了脸面,都是孙女的不孝,请祖母责罚。”明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素来鲜妍如娇花的面庞却一片苍白,“婚姻大事原本就是长辈思量定夺的,

    以后明兰全由祖母做主,绝不再多言语半句!”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头上的银灰色锦缎绣云纹镶翠宝的抹额闪着暗

    彩,她定定的瞧着明兰,目光中饱含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喟

    然长叹:“罢了,起来吧。”

    明兰扶着膝盖慢慢爬起来,然叫叫老太太拉到身边,轻轻拍着手背,

    听祖母细细絮叨:“姑娘家大都要这么糊涂一次的,昏头过了,拧过了,

    闹过了,哭过了,也就清醒了,你是个明白的孩子,能有个实诚人真心待

    你便是万福了,莫要有执念,不然便害了自己。”

    明兰含泪点头;正说着话,翠屏忽然跑进来,轻声传报:“贺家少爷

    来了。”

    祖孙俩相对一怔,这么早来做什么?

    这次见面,盛老太太完全拿贺弘文当普通的旧交子侄来看待,换好正

    式的衣裳,叫丫头端茶上果,明兰则进了里屋,连面都不露了。

    但祖孙俩甫一见贺弘文,屋里屋外两人双双吃了一惊,只见贺弘文的

    眼睛乌黑两团,左颊上似是指甲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从眼下一直蔓延

    到耳畔,右颊则是一片淤青,嘴唇也破了,一只腕子上缠了厚厚的白纱布。

    贺弘文低着头,四下转了一圈视线,发现明兰不在,不由得神色一黯,

    抱拳恭敬的答道:“都是弘文愚昧无知,拖累了老太太和明……”

    盛老太太重重咳嗽了一声,贺弘文心里难过,连忙改口:“都是弘文

    无德,拖累了老太太,昨夜弘文去了姨父家里,一概说了清楚,愿意请母

    亲收表妹为义女,请族人长辈一道见礼,以后便如亲兄妹一般,弘文绝不

    会乱了礼!”

    盛老太太明白了,贺弘文肯定是连夜去曹家摊牌了,结果却被姨父姨

    母可能还有表兄弟结结实实的收拾了一顿,想到这里,盛老太太心里一乐,

    义妹?这倒是个好主意!

    盛老太太瞧着贺弘文青肿的面孔,终于心里舒服些了,但还有不少疑

    问:“你娘肯吗?”

    贺弘文抬起猪头一样的脸,艰难的朝老太太笑了笑,扯到嘴角的伤处,

    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昨夜,母亲瞧见了我,颇

    为…气愤。”

    这句话很玄妙,里屋的明兰了然,这家伙对自己的妈施了苦计,盛老

    太太眼神闪了闪,颇有深意的问了一句:“事儿……怕是还没完吧?”

    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关键的第三招还没使出来呢。

    贺弘文低低的把头垂了下去,然后坚决的抬了起来,诚恳道:“弘文

    幼时,母亲叫我读书考举,我不愿,且依着自己性子学了医。老太太但请

    信弘文一遭,弘文并不是那没主见的,由着人拿捏,弘文晓得是非好歹,

    绝不敢辜负祖母和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这番话说得盛老太太心头一动,再瞧贺弘文目光恳切郑重,还有那一

    脸触目惊心的伤痕,老太太沉吟片刻,随即微笑道:“心意不心意说不上,

    不过是老人家想的多些;哥儿也是我瞧了这些年的,品性自然信得过,若

    能天遂人愿那是最好,便是月难常圆也是天意,总不好一天天扛下去吧,

    姻缘天注定,哥儿不必强求。”

    这话说的很亲切,很友好,也很动人,但其实什么也没答应,明兰暗

    赞老太太说话就是有艺术,她的意思是:贺少爷,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打

    算也是美妙的,不过前景未卜,所以就好好去努力吧,什么时候把表妹变

    成了义妹再来说,不过女孩子青春短暂,这段日子咱们还是要给自己打算

    的,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呀。

    贺弘文如何不明白,他也知道,曹家的事的确是很叫人光火,不是三

    言两语可以遮掩过去的,若没有个确切的说,盛家是不打算结这门亲了,

    如今连自家祖母也生了气,再不肯管了。贺弘文神色黯淡之余,又说了许

    多好话,盛老太太一概四两拨千斤的回掉了,一脸的和蔼可亲,绕着圈子

    说话,可就是不松口,并且一点让明兰出来见面的意思都没有。

    又说了几句,贺弘文黯然告辞。

    待人走后,明兰才慢慢从里头出来,神色镇定,老太太敛去笑容,疲

    累的靠到罗汉床的迎枕上去,缓缓道:“弘哥儿是有心的。”

    明兰缓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捡起一旁的美人锤,替祖母轻轻捶着腿,

    开口道:“是个人,就都是有心的。”

    “怎么?”老太太看着明兰止水般的面容,颇觉兴味道:“这回你不

    想再争争了?”

    明兰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答道:“该争的孙女都争

    了,祖母说的是,婚嫁本该两厢情愿才好,强逼来的总不好;孙女的婚事

    还是老太太相看罢,该怎样就怎样!盛家养我一场,即便不能光宗耀祖,

    也不该羞辱门榕是。”

    盛老太太看着明兰苍白却坚定的面孔,有些心疼,柔声道:“好孩子,

    你明白就好;现下你岁数还小,再慢慢瞧罢。咱们对贺家算是仁至义尽,

    劝也劝了,说也说了,若弘哥儿真能成,那他也算是有但当的好男儿,便

    许了这门婚事也不错;若不成……”老太太犹豫了下,随即斩钉截铁道,

    “眼瞧着春闱开试了,京城里有的是年轻才俊,咱家又不是那攀龙附凤的,

    到时祖母与你寻一个书性淳厚的好孩子,也未必不成。”

    明兰知道老太太如今瞧着李郁好,但这回老太太却是再也不敢露出半

    点口风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当初太早让孙女和贺弘文结识。

    明兰眼中再无泪水,雪白的皮肤上弯起淡袖的嘴角,笑出两个俏皮动

    人的梨涡来,甜蜜蜜的好像渗进了心里:“嗯!祖母说的是,只要人实在,

    踏实自在的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长大是痛苦的过程,成熟是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哪个女孩不愿

    意一辈子骄傲明媚的做公主,人非草木,那个女子又不希冀幸福的婚姻,

    没必要矫情的假装淡定和不在乎。

    可世事如刀,一刀一刀摧折女孩的无邪天真,磨圆了棱角,销毁了志

    气,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珠翠环绕,穿锦着缎,安排妾室的生活起

    居,照管庶子庶女的婚姻嫁娶,里里外外一大家子的忙乎,最后被高高供

    奉在家族的体面上,成为千篇一律的符号。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贤惠符号,每个女孩对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有过梦想,

    也许,这就是她对贺弘文的执念,该想开些了,田垄,山泉,钓鱼,美食,

    还有书本,没有男人的天长地久,多存些私房钱,好好的教养孩子,她也

    能过的很好。

    九月下旬,明兰行了及笄礼,来客不多,贺老夫人果然打了一支上好

    的赤金嵌翠宝的珠簪,亲自替明兰上了髻,有这样的关系,以后若有人提

    及与贺家的来往,也可以没过去了。

    华兰送来了一对贵重的白玉金凤翘头衔珠钗,墨兰送来了一副书画,

    便是许久不来往的平宁郡主也送来了好些锦缎南珠为贺。如兰特别客气,

    掏出压箱底的金子,特意去翠宝斋打了一副极足分量的金丝螭头项圈,看

    的王氏眼睛都绿了。

    明兰趁人不注意,偷偷扯着如兰的袖子,低声道:“五姐姐不必贿赂

    我,妹妹不会说出去的。”如兰白了她一眼,也低声道:“敬哥哥叫我送

    的,他说我是姐姐,理当关怀弟弟妹妹;我还匀出好些料子给栋哥儿,好

    多做两身新衣裳!”

    看如兰一脸恭惠贤淑的姐姐模样,明兰立刻对姓文的刮目相看,张生

    也能改良?!

    此后的日子风淡云轻,李郁平均每五天上一次盛府‘讨教学问’,每

    回都要吃掉盛老太太半盘子点心才肯走,一双眼睛几乎练成了透视,那屏

    风几乎被盯出两个洞来。

    说句良心话,李郁除了每次偷看明兰的时间长了些,还真寻不出什么

    错处,天天窝在长梧哥哥家里苦读,从不随便出去应酬,便是出去了也很

    规矩,凡是带,重要的是——他头上五个表姐全嫁了人,底下两个表妹还

    没长牙。

    王氏忙着考察那些家世丰厚的年轻学子,海氏又被瞧出有了身孕,天

    天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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