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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还需要我们为之效力,我们照样可以出关去,就算莺儿伤心,一年两年后也该淡漠了,那时我若向她求亲……一定能成功的,一刀!我只要一刀!”

    封雷杀人无算,刀出无悔,还从来不曾这么艰难,可是现在心里不断地催促着自己拔刀,偏偏那刀就象灌了铅似的牢牢嵌在刀鞘内,休想拔出一分。

    马蹄踏踏,他的心也象那纷乱的马蹄,再也难以平静。林中的树木没有人修剪,常有枝桠探出,杨凌已不再交谈,专注地看着前方,纵马轻驰,放松着身体,根本不曾注意到身旁的封雷竟对他起了杀机。

    封雷心中天人交战、挣扎不已:是昧下良心除去情敌,还是放弃唾手可得的佳人?这取舍竟是那样的艰难。

    前方左侧林木渐稀,一条小河,流水潺潺,野草和萝蔓支起一人多高的绿色屏障,右侧已经倾斜向上,绵延到一座山上。树木一稀,凉风便起。尽管林中山风习习,可是封雷额头还是紧张的沁出汗来。

    他低着头、咬着牙,心中正拿不定主意,路旁树上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忽然兀鹰般飞跃了下来,封雷习武多年,警觉已成习惯,陡闻厉喝,掌中艰难半晌不曾拔出的长刀已呛地一声跃然掌心,宛如一泓秋水横于长空。

    他猛抬头,看到一个青巾蒙面者,手执一柄牛耳尖刀,避开前方开路的六个侍卫,正向杨凌箭一般刺来。那身手矫健异常,显然是个武功极高的练家子,这样快的身法,这样突兀的袭击,这一刀下去,杨凌断无生理。

    须弥世界,藏于芥子;灵台寸心,弹指百年。刹那惊魂,唯一快得过那柄尖刀的,大概就只有人的心了。封雷手中的刀本已欲象闪电一般劈下,却忽然停了一停。

    那人对杨凌志在必得,身形投射极快,而且他似乎也没料到侍卫之中有这样的用刀高手,身在空中,根本无法变幻身形,封雷这一刀只要出手,便能将他斩为两截替杨凌解厄。

    可是封雷攥紧了长刀,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虬结如龙。他的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如释重负的念头:我不能杀他,那样我一辈子面对着大小姐也于心不安,更对不起天地鬼神道义良心,可是我可以不救他?只慢一分,我‘措手不及‘,只要慢了一分……

    封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眼看着惊闻喝杀的杨凌惊讶抬头,把他的咽喉暴露在那柄刺过来的牛耳尖刀前面;眼看着前方的六名侍卫闻声勒马回头,一时惊怒喝骂,拔刀向回反扑;眼看着那持刀的青衣蒙面人义无反顾地扑向杨凌,一副哪怕万箭攒心,也要抢在前边割断杨凌喉咙的冷厉模样。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是在封雷的眼中,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似乎那么缓慢,他可以看清阳光映在刺客刀锋上的那一抹寒芒,可以看清风掠过那蒙面人的衣袂发出的微微摆动,可以看清抢下马来挥刀狂扑而来的侍卫脚下卷起的尘土,看清杨凌脸上因惊骇而肌肉扭曲的线条。

    寒芒飒飒,直指咽喉,血溅五步,只在须臾之间。

    鬼使神差般的,封雷的刀挟着一片风雷,霍然出手了。

    忘情的一刀出手,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妄念。

    刀已来不及劈向刺客,径直迎向那柄短刀。“铿”地一声响,那刀带着一线寒光,飞的不知去向,刺客被震得凌空倒翻,落地后踉跄退了两步,惊声道:“封雷?你降了朝廷?!”

    封雷愕然望去,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也是一声怪叫:“程二叔,你还没死?”

    “行刺?”

    李福达把头一摇,坚决地道:“断无可能!”

    他想了想道:“井径驿的守卫原本就很森严,如果皇帝真的在这儿,内部防卫必然更加严密,从里边出来容易,想进去难如登天,刺客怕还没到钦差行辕,就已被杨凌的三千铁卫团团包围了”。

    “那么,我们难道坐视这个好机会从我们手里溜走不成?”

    江南雁有点坐立不安:“教主,您常说要懂得看准机会、把握机会,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啊。皇帝若遇刺,杨凌必然完蛋。皇帝无嗣,各路藩王必然虎视耽耽。

    当此时刻,宁王在南方揭竿而起,我们的香军在北方与之应和,则天下唾手可得呀教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教主,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慢来慢来,要沉住气,呵呵呵”,李福达沉着地说着,可是正在斟茶的手却在发抖,以致那茶水微微晃动,险险洒出小小的茶盅。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皇帝是不是真的又重施故伎混入军中来战场游玩,皇帝如果在此,必然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寻。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万万不可轻易动手,这是成则谋国、败则丧命的大事啊”。

    说到这儿,李福达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继续道:“用行刺的法子,除非他肯走出来,可是经过白登山之围的教训,杨凌身负重责,断然不敢这么做的。我现在回想杨凌今日说的话,他说要生擒活捉白衣匪首领,开庆功宴为我们向皇上请功,这话值得商榷。

    如果皇上就在军中,听起来就顺理成章了。可是我们又不能等到那时再动手,以你我的武功如果猝起发难,倒是能在酒宴上杀了皇帝,但是我们脱不了身,要想杀得了皇帝又能全身而退,唯有……唯有发动我们的人马,阵前兵变!”

    江南雁动容道:“如果这样,我们的势力等于全部暴露在他们面前了。如果不成功,岂非满盘皆输?如果成功,必然也成众矢之的,没有宁王及时响应,仅凭我们的人马,或许退进太行山去还能保全实力,要取天下又如何办到?”

    李福达的目光闪烁着近乎疯狂的目光,徐徐道:“成大事者不但要审时度势,还要有决断的魄力。我当然得先弄明白皇上是不是真在军中,才能决定下多大的赌注。如果是真的,只要杀了他大局便定了,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这样必胜的机会岂能放过?”

    他说到这儿,忽地住口不语了,握着茶杯静静半晌,李福达才缓缓道:“我的计划是这样,先查明皇帝在不在军中。不在,则万事皆休,我们继续隐蔽,等候更佳的起事机会。如果小皇帝就在杨凌的行辕里,那么……”。

    他伸出一指,说道:“第一,发动我们所有的力量,倾全力一击。富贵险中求,虽然我做事一向谨慎,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时刻,必须全力以赴,有进无退,要舍得下本钱。”

    “第二,行动之前派人下江南,通知宁王立即起兵。只要我们这里一发动,不管成与不成,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不可能继续隐藏下去,必须要由宁王起兵来响应。

    如果我们成功,京师大乱,群龙无首,那时肯来围剿我们的兵马不会有多少。燕王靖难时,站错了队的大臣死的有多惨他们心中有数,子弟为奴,妻女为妓,累世不得翻身,这样可怕的后果,他们不会不考虑。

    做忠臣易,只要宁死不降便成了。做忠官却难,军中上下谁没有父母妻儿?皇上已经死了,又没有子嗣,谁不想为自己留条后路,谁肯跟着他干?那时候全天下的军队都会观望,观望宁王是否会成功,忠于一个死皇帝的人决不会太多的。

    所以,最好的情形,是我们能够除掉正德,那么只需坚持一段时间,宁王起兵的消息一进京,我们就能马上扭转形势,转守为攻,大业指日可期。

    第二种情形,是我们未能杀死正德,那么就只有退进山去,等候宁王发兵,然后南北应和,共谋江山。那样的话,就要打一场苦仗了,胜败实难预料。一旦失败,我们就得隐姓瞒名,从头做起。危 3u险是有,付出是大,可是这样的机会难得呀”。

    “所以,我必须首先弄清皇帝到底在不在?”李福达握拳在桌上轻轻一捶。

    “派人进京打探么?”江南雁问道。

    “来不及了,一来一回光是搭在路上地时间就得十多天,京里的消息送回来时,只怕战事早已结束,我们已经被打发回太原了”。

    他这一提白衣匪,江南雁忽地想起那天对李福达的提议,忍不住又道:“教主,那日在山上,属下曾向您提议收服红娘子为己用,教主担心引起朝廷怀疑以致前功尽弃,未予允许。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只要皇帝在此,那么我们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招揽红娘子这五千身经百战的骑兵,都会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呀”。

    “等等!白衣军!”李福达右手食中二指竖并如剑,猛地一挥制止了江南雁的话,他举手当空,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许久,忽然呵呵笑起来:“红娘子!对呀,我怎么忘了还有红娘子可以利用?哈哈哈哈”。

    李福达兴奋地道:“借势而行,借势而行啊!霸州山贼能为我所用、关外的鞑子能为我所用、白衣军能为我所用、江西宁王能为我所用,红娘子为什么不可以?我李福达最擅借势而行,从来如是。这一次本以为要完全凭自己的实力去一搏了,上天偏偏又给我派来了红娘子,她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又与朝廷有父、夫的血仇,必能为我所用,哈哈哈”。

    他忽地笑声一收,双手据案缓缓压向江南雁,断然道:“南雁,你自看顾本部时刻等我消息。我回去后,取‘焦尾琴’、‘孟德剑’以赠杨凌,旁敲侧击探察皇帝消息,只待得到证实,我马上入山去见红娘子”。

    “见红娘子?靠她的人马袭击钦差行辕?”

    “借刀不一定要用来杀人,也许是为了做菜”。

    李福达诡谲地一笑,难得幽默了一把,说道:“我已有了一个缜密的计划,只要确认正德在行辕,那么在红娘子的配合下,我就有百分百的把握置其于死地!”

    卷十一 第420章 智斗

    一身冷汗的杨凌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刚回到后跨院儿,苗公公就急忙冲上来,紧张地道:“国公爷,听说您遇了刺了?”

    嘴快的侍卫已经先一步把事情禀报给他听了。

    杨凌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我是临时决定送封雷离开,本无人能预料我的行踪,况且尚未离开兵营范围,我就未免大意了,实未想到竟有人自兵营中尾随出去”。

    他说着自顾走到一张椅上坐下,奇怪地看了眼仍坐在一旁,四平八稳、目不斜视的假正德,不知道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是在干什么。

    苗逵跟了过来,埋怨道:“您这一大意,咱家的魂儿却快吓飞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是当今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正所谓树大招风,皇上深居大内,想对朝廷不利的人打不了皇上的主意,他们当然就琢磨着对你下手,可得小心再小……”。

    苗逵哈着腰跟杨凌正说着,也发现旁边有人碍事了,他奇怪地看了看大剌剌地坐在那儿,压根不拿他俩当盘菜的假正经,不禁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我说你怎么一点眼力件儿都没有呢?没看见咱家跟国公爷说话呢吗?你倒是挪个窝儿呀”

    假正德一呆,说道:“公公,不是你告诉我说,要有派头,不管谁来了、不管多大的事,我都得稳稳当当的吗?”

    苗逵一抖搂袖子,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得分时候啊?这不没让你装象呢么?”

    杨凌笑道:“嗯,不错不错,你这么想就对了,就得自己先把自己当成皇上,才拿得出那种气派。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把肩膀端起来,架子足着点儿,对对对。”

    假正德一受鼓励,勇气倍增,端着个架子一步三摇地往外走,苗逵在后边又追了一句:“别在院子里乱晃,一会儿咱家还得教你怎么吃饭呢,什么都得学学,指不定在什么场合让你出来呢”。

    假正德走出去,后跨院的亲近侍卫早得了苗逵嘱咐,得时刻把他当皇上似的供着,所以一见他出来,立即毕恭毕敬地施礼,完全按照侍候皇上的规格引着他向最豪绰的一间卧房走去。

    房间里,苗逵给杨凌斟了杯茶,紧张地道:“国公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说后来又化敌为友了?”

    杨凌点点头,说道:“嗯,那人是崔家山寨的二当家,崔老大的结义兄弟程老实,赵疯子奔袭南京城失败,渡江突围时他落入江中,抱了一块船板顺流而下,与红娘子的队伍失去了联系。

    他先躲了一阵,待风声小了这才取道北上,听说咱们把红娘子的人团团围困在此,就想个办法混了进来,意欲刺杀我引起混乱,给红娘子他们创造突围的机会,现在已经说开了”。

    苗逵吁了口气,说道:“幸好是虚惊一场,可吓死我了。国公啊,您现在的身份可是不比寻常了,您位高权重,出入的扈从必须严密,可不能再这般大意了”。

    杨凌干笑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谁能时刻这么活着呀?还没出军营呢,谁能料到就碰上了这种事?其实我当时也配了枪的,只是事情太过突然,竟然忘了拔枪制敌。你说得对,以后我会愈加小心的,经此一事,就会多些经验”。

    苗逵想了想,说道:“嗯,咱家嘱咐侍卫们了,这事儿守口如瓶,谁也不许说出去,免得惊动了那个钦犯。国公爷,你说那李福达真能看出您布的局么?要不要做得再明显些,否则他要是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看出问题,愣是不上钩,咱们就算明知道他是弥勒教主,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杨凌摇摇头,说道:“这个人经营弥勒教多年,屡次逃过朝廷追捕,最后竟然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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