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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聚鐪。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皇上今日谬行谬论,理应下诏自责,反省已身……”

    郑御使声嘶力竭的喊道:“国母殡天,臣子尽孝!跪,是礼,赋予臣之权;是天,赋予臣之权;皇上也不能剥夺,皇上,您不能侮人自辱啊,皇上……”。

    正德瞪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强抑住一脚踹上去的冲动,脸色铁青地道:“不必说了,不可理喻的东西!”说罢拂袖而去。

    至此,更多的官员开始加入对皇帝的指责,朝廷是个名利场,一件事情。不同的利益群体、政治群体,总可以从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理由,使其为己所用。

    一部分官员想藉此表白自己的忠孝贤德,还有些官员则是趁机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他们慑于刘瑾的酷法严刑。为了功名利禄,不得不屈服、附从于他,可是心头总有一股怒气难青。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攻击刘瑾是要冒着丢官杀头的危 3u险的,而痛骂皇帝却没什么事,不但可以出一口恶气,还可以因此博得贤名,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

    无私的官员还是有的,那些迫于刘瑾势大迫偃伏许久的清流们,突然敏锐的发现这件事也许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皇上失理在先,理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那就立于不败之地,可以尽情发挥了。

    那些遣责皇帝的人可以利用皇上讥讽痛哭表忠心的一句话,牵扯出宋孝武一朝君臣昏匮、内宫秽乱地地事来,打压的皇上无话可说。那么能不能借着逼皇上下罪已诏反省的机会,重重打击一下刘瑾的气焰呢?

    能利用一切不可能、不相干的现象,制造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机会,来达成他们的政治目的,本就是这些言官所长,一念至此,他们立即呼啦一下,把杨廷和、王华二人围在当中,开始慷慨激昂的鼓动起来。

    刘瑾是司礼太监,要在长寿宫主持大礼,眼见正德愤怒离去,他有心跟去宽慰,趁机讨讨皇帝的欢心,可是职司所在,宫嫔后妃们还在殿里,他怎能离开,犹豫的当口儿,正德皇帝已大步流星的去了。

    刘瑾没好气地转回身来,眼见王华和杨廷和被官员们围在中央,为了议丧之礼唇枪舌剑,刚刚觉的幸灾乐祸,忽地心中一动,略略思忖片刻,他的双眼好似发现了猎物意欲马上攫取的猛兽,登时放出光来:“王华,礼部,咱家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急忙用眼色示意刘宇、张彩走近,低低嘱咐几句,两人立刻混入人群,开始通知刘派党羽,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加入声讨议论,一场议礼运动就在长寿宫前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看到这番激烈场面,刘瑾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便习惯性的去找杨凌,尽管这个人已不再能成为他有威胁性的对手,但是刘瑾还是下意识的担心被他识破自己的用心,如果此人出面制止,以他的威望和地位,再加上那能言善辩的口舌和诡谲狡诈的手段,说不定这将欲掀起的风浪就要平息下去了。

    目光逡巡半圈儿,他就发现了杨凌的身影,杨凌站在殿门另一边,成国公站在他前边,腆着大肚子,面对下边那些一身污水全然不顾,争的面红耳赤的群臣,好象又患了老年痴呆,嘴巴半张半哈,一点表情没有。

    杨凌站在成国公侧后边,同样挺胸腆肚,双手还抄在袖子里看得津津有味,一点出面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一见杨凌置身事外,刘瑾顿时放下心来,双手往袖子里一抄,看着下边闹闹哄哄的场面,刘瑾笑了,笑的很愉快。

    杨凌眼珠微微一错,瞥见刘瑾一脸笑容,他也不禁笑了,同样笑的很愉快。

    卷九 决战紫禁之巅 第354章 借势呼风

    焦芳捻着胡须,微微溜了杨凌一眼,杨凌抄着手笑吟吟的一摇头,他立即止住了步子。受到刘瑾的暗示,围拢到王华和杨廷和身边的官员越来越多,一个个情绪激昂,执意要求杨廷和、王华代表朝臣向皇帝进谏,务必促使皇帝对今日大逆不道的行为公开道歉。

    杨凌此次回京,已决意开始对刘瑾发动总攻,他知道,如果任由刘瑾继续猖狂下去,那么他必死的理由也许会更多,要铲除他也更有把握,但是霸州之行,使他知道有些地方的吏治已经败坏到了何等程度,如果朝中再有刘瑾这个大奸做乱,要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尽管现在出手,有一定的风险,甚至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他已决意现在动手。

    要动手就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政治斗争无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都必须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一个能公开见人的理由,就象这些为了博取贤名、为了发泄乱愤、为了趁机抨击刘瑾的各路政客们,都擎起了“孝道、礼教”这面大旗一样,他也需要一个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因为正德的一句错话,因为百官趁机发难的场面,已经提供给他了。在政坛上已非吴下阿蒙的杨凌,也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势而动,以四两拨千金,这场各怀目的的大议礼,谁是最后的赢家?洪流最终将冲向何方、冲向何人?

    杨凌正看的得趣,脚后跟忽然被人踢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子冲着他一努嘴儿,随即姗姗行去。那女孩儿一身缟素,可人的脸蛋俏如一枝梨花。杨凌怔了一怔,才记起那是蜀王之女,如今贵为公主的朱湘儿。

    杨凌莫名其妙,四下瞧了瞧,迟疑未动,朱湘儿走到侧殿角门旁,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往殿内一摆头,先行走了进去。杨凌疑疑惑惑的跟了过去,站在门口先向里边探了探头,生怕朱湘儿从门后边抽冷子蹦出来,当头就是一棒,好在一探头正看见她站在殿里头,杨凌这才放心的跟了进去。

    杨凌见殿中只有朱湘儿和站在殿角的两个小宫女,便上前施礼道:“杨凌见过殿下”。

    自从杨凌揭发朱让槿阴谋,保全蜀王一系令名之后。朱湘儿对他已无成见,可是那日永淳公主一番授受不亲的话,却在她的心中布下一道心魔。见了杨凌,这小妮子总有点儿不自在。尤其今日是要促使杨凌早些去看永福,朱湘儿更觉的不自在。

    她干巴巴的道:“国公免礼,嗯……国公回京。还没见过皇上和永福公主吧?”

    杨凌道:“是,我昨日下午回京,今日一早来祭拜太皇太后,还不曾单独参见皇上和公主殿下”。

    朱湘儿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嗯,这个……永福公主很关心白衣庵建造的进度以及费用的筹备,呃……皇姐听说你已回京,嘱你去皇庵见见她,要……当面问问这些事情”。

    杨凌一听,有些为难地道:“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太方便吧。既然如此,我先去见过皇上,请了圣谕便去”。

    朱湘儿一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说道:“不必了,昨晚皇上就下口谕了,本公主叫人领你前去便是”。

    朱湘儿唤过两个宫女,嘱她们领威国公去皇庵一行,杨凌见推辞不得,只好随着两个宫女去了,走出殿门,见一众官员有的振臂高呼、有的慷慨陈辞、有的怒发冲冠,杨凌不禁厌恶的皱了皱眉。

    他能理解正德皇帝那种既无奈又鄙视的心情,如果换了他是皇帝,恐怕他也要被这群混蛋气的七窍生烟,起码也得拖下去一半大棒侍候。至于嘛,这算多大点事,一个个激愤的好象国将不国了一样,那些别有所图的人本是趁火打劫,那也罢了,偏是那些说的声泪俱下的腐儒,真是叫人恼不得,恨不得。

    此时声浪越来越高,皇太后已经无法忍耐了,与皇后两人沉着脸联袂走出殿来,众官员正在大讲特讲的议礼,见了两代国母焉能不知礼,立即停了议论拜倒下去,随即又向张太后痛诉皇帝的失德失行。

    杨凌站在侧殿廊下,一拂袍袖,随着两个宫女去了。朱湘儿见他走了,赶紧赶回太后身边,悄悄扯了扯永淳公主衣袖。永淳公主一直伴在太后和皇后身边脱身不得,此时两后正在安抚群臣,顾不上她,她忙悄悄退了几步,然后低声问道:“他去了么?”

    朱湘儿鼻子一皱,得意的道:“本公主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永淳见母后和皇后正对一脸委曲、好似受了极大侮辱,以致哭得鼻涕眼泪一脸滂沱的郑御使等人好言相劝,便道:“走,咱们去看看”。

    永淳姐妹情深,她冒传姐姐的意思,结果太后指婚,选中了那个短命鬼黯夜,永淳一直内疚于心,觉得是自己害了姐姐。

    永福在太后面前公然表态喜欢杨凌欲下嫁而不可得,无奈之下选择出家避嫁,从正德那里知道了姐姐用意的永淳,尽管对于堂堂公主下嫁一个妻妾成群的人仍不以为然,却还是决定成全姐姐,尽量帮她促成机会。

    杨凌坐在素净的禅房中,一杯清茶袅袅,室中有股淡淡的幽香,不是茶香,不是脂粉香,说是檀香却又淡了些。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了房门前却忽然慢了下来,静了片刻,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袭月白色的缁衣,秀发简单的束于脑后。

    杨凌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永福的眸中有一道明显的喜悦。她抑住了激动的心情,恬淡的一笑,柔声道:“国公请坐,我虽尚未出家,却也算是带发修行,俗世间的称号尊荣都称不得了,国公还是叫我修缘吧”。

    杨凌喃喃的应了声是,永福款款而行,大大方方自他旁边步入房中,她的缁袍是丝制的,轻盈纯净的月白色,缁袍很宽松,可是由于十分柔软,走动间随着身体摆动。时而贴身、时而分开,总能如惊鸿一瞥,映出她纤美的娇躯曲线。宛如一枝摇曳的百合,空灵中透着婉约。

    两个人在禅房炕边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炕桌。永福轻声道:“我在佛堂正为太皇太后诵经,听说国公来了……国公是刚刚回京么?”

    杨凌道:“我昨日下午回京,因时辰已晚,今日才进宫来。霸州查抄已毕,回来后我去看过皇庵,整体规划已毕。主体部分正在筑基,现在天色也暖了,建造也快,我想到了秋上,主庵就能盖好……”。

    永福一边听着,一边提起茶壶为杨凌续上茶水,又从炕桌下拿出一个玉制薰炉,亲手放入香料,动作不急不缓,优雅美丽。

    做好了这一切,她就带着浅浅的微笑,注视着杨凌的脸庞,倾听着他说话,虽然杨凌讲的都是些枯躁的事情,什么查抄了多少财产,变卖折现后是多少银两,白衣庵现在规划建造的情形等等,她却似听的津津有味,一双宝石般的星眸澈如泉水,深深的望住了杨凌。

    絮絮的说着话,杨凌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察觉了他的不安,永福也惊觉自己盯视人家太久,忙含羞移开目光,望着熏炉中淡淡缭绕而起的香雾,轻声道:“秋天么……秋天主庵就能盖好……”。

    眸光一闪,犹如烛花一跳,永福好似从什么思绪中刚刚跳醒出来,低声道:“国公刚刚回京,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至于修庵、用度这些事,我也就是听听,你作主就好了”。

    那含情脉脉的一瞥,可不象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杨凌的汗毛忽然竖了起来,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局促的起身道:“今日刚刚进宫,还未见过皇上,如果……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先告退了”。

    永福有些失望,可是又想不出借口留客,抿了抿唇,她乖顺的点头:“那……我送国公”。

    杨凌忙道:“不敢不敢,公主请停步,呃……修缘居士请留步,我……我……”,杨凌一拱手,忽地触及袖底一物,声音不由一顿,忙从袖中翻出那串手链,说道:“啊,我在霸州,发现这串红玉珠子很是可爱,特意携进京来,奉与殿下”。

    永福眸光掠过一抹不敢置信的惊喜,盯着那串红珠,似欲伸手接过,却又收了手,讪讪说道:“我……我现在是修行之人,要这东西做什么?”

    杨凌忙道:“这个……这是一串念珠,杨凌无意间寻到,觉得与殿下最是相配,是故冒昧奉上,但愿殿下不嫌弃。”

    永福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接在手中,轻声道:“多谢国公”。

    杨凌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殿下留步,我告退了”。

    目送杨凌匆匆离去,永福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这才低头打量那串所谓的念珠。这是念珠?分明是一串手链嘛,她掀起衣袖,把手链套上。纤巧白晰的手腕从衣下露出少许,宛如一管打磨晶莹的美玉,那串彤红的珠子一套在皓腕上,白的白,红的红,都是一团粉润,说不出的明艳。

    摩挲着腕间光滑温润的珠子,永福公主痴痴出神:秋天,秋天就要搬到杨凌的宅邸前去住了。唉,以前只愁两人之间天渊之别,永远没有机会,可是如今似乎有了机会,但他不知自己的心意,又岂敢越雷池半步?刚刚的只多看了他几眼,就把他吓跑了,还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呢,那点小胆,真不男人,被他气死了。

    可要说他不懂自己的心呢,偏又送了自己这串珠链,要如何与他接近?杨凌啊杨凌,我朱秀宁为了你,可是连出家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这层窗户纸还要我来点破么?难不成……难不成还要我这小尼姑放下身份去勾引你?

    “啐啐啐”,一念及此,永福顿时面红耳赤,为自己羞臊的无地自容。

    “姐姐在做什么?喝茶喝到了茶梗么?”永淳和朱湘儿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正碰见永福公主想的忘形,含羞自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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